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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
「去年的時候,有好事之徒說要為你牽線議親,當時你就說過,寧願孤身一輩子,也不會嫁給那種人。」
謝景:……他是哪種人了?
易玄英繼續道:「我知道你是想要氣我,是我和父親連累了你,才讓你受此羞辱。」
「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今次我們逃出去,我會撐起易氏的門庭,重振聲望,讓你能重新回到昔日的生活。」
「你的朋友,你的侍婢,你用慣了的棋盤,還有你喜歡的後院的那棵大桃樹,都會回來的。父親雖然不在了,但我會好好守護你。」
「等到清明的時候,我們一起上山祭拜父親,還有母親,我們一起去金豐寺吃素齋,去摘桃花釀酒。」
易玄英的聲音低軟,風雪呼嘯著,讓他清潤的音調帶著近乎哀求的顫抖。
謝景心頭浮現微妙的酸澀,萬萬想不到,這種近乎同情的感情會投注在這個他最厭煩的人身上。
細微的情緒一閃而逝,回想跟這人的仇怨,很快憎惡占據了上風。她冷靜地打斷道:「你太嘮叨了。」
易玄英自嘲地低笑一聲,不再說話。
他們已經下了山,岔入一條小道,茂密的松樹林遮天蔽日,謝景能斷定,在這樣的暴雪天裡,追兵是徹底不可能追上人了。
暫時逃離了險境,易玄英將背後的人放了下來。
謝景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下巴一疼,被人捏住了。
在她驚詫的視線中,易玄英的臉無限接近,幾乎要貼在一起了。
他要幹什麼?謝景震驚後退,卻被制住。
然後……易玄英湊近了仔細觀察她的臉頰和耳後。
謝景:……
媽的,檢查個易容別靠這麼近啊!
確定沒有易容的痕跡,易玄英直起身子,歉疚地笑笑:「我太多疑了。」
謝景冷笑,「是不是還得脫了衣服給你看個清楚。」話一出口他微有後悔,易素塵這種名門淑女不該是這個風格。
沒想到易玄英反而笑出聲來,「這種牙尖嘴利的精神還保持地很好嘛。」
原本的五成疑惑去了三成,易玄英很清楚,自己小妹向來離經叛道,在外人面前裝得特別典雅淑女,在父兄親人面前,就是一隻蠻橫不講理的小螃蟹。
謝景:……自己打聽的情報好像有誤差啊。
沉默了沒多久,易玄英又開口:「怎麼不說話了,以前你一緊張,就喜歡滔滔不絕地說話的。」
謝景心神顫動,這個習慣……
來不及細思,易玄英繼續道:「確實也不必緊張,反正有我在,一定護你平安。」
謝景只能繼續沉默。
始終得不到回應,易玄英自嘲地笑了一聲:「真的萬萬沒想到,你我會有這樣生疏的一天。」
謝景一陣煩躁,冷然道,「任務失敗了,還有空關心這些嗎?」
「能將你帶出來,也足夠了。只要撥亂反正,還有將太子救出來的機會。而且……」易玄英沒有多說,跟梁思接觸不多,但他已經看出,這孩子心性軟弱,絕非中興之主。想要撐起這個爛攤子,反而不如從旁系中選擇。
第53章 天下計
謝景滿心煩躁, 以前他和易玄英並稱雙璧,他剛毅冷肅, 而易玄英溫雅清潤, 都是京城貴女傾慕的對象。兩人之間多次明爭暗鬥,他深知易玄英表面清貴溫和, 實則出手利落狠辣, 是個合格的對手,但沒想到他在親人面前,這麼婆婆媽媽。
謝景親緣淺薄, 兩輩子沒經歷過這種兒女情長,只覺得尷尬, 要不是受制於人, 都不想將這場大戲演下去了。
比她更煩躁不安的是雲舒。
聽著侍衛的稟報, 他全程黑著臉。
被逃走了!侍衛們再次追上,但易玄英隨身帶著攀岩的工具, 直接背著人躍下懸崖。侍衛們落後了一步, 攀岩下去發現已經消失了蹤跡。
唯一的好消息是梁思被半路拋下, 救了回來。
戴元策小心翼翼道:「那刺客看武功數路, 極有可能是……」
這次易玄英武功全開,再無藏拙,他也是軍中名將,立刻被人認出。
「朕已經知道了。」雲舒抬手,止住了他要說出的話語。
戴元策繼續道:「易御侍被他擄走,想必性命無憂, 只是不知接下來如何處置。」
雲舒滿心壓抑,論理,戴元策說的性命無憂是對的,但一想到被擄走的那人,就有種危機將臨的忐忑感。
仿佛這一趟分別,就再難相見了一般。
他很難說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感覺,但不祥的預感是如此清晰,讓他急躁難耐。
大批的禁軍散落出去,尋找易玄英逃離的方向。
在有確切的消息之前,雲舒只能在內殿徘徊。
旁邊戴元策又提醒道,「陛下,易御侍的事情可以靜觀後效,只是若刺客首領是易玄英的話,城北三營極有可能不穩。」
城北三營是原本易玄英統帥的兵馬,跟了他轉戰南北,數年來功勳無數。原主掌權之後,被排擠出了京城禁軍的範圍,變成地方守備兵馬,但戰力依然強悍。
易玄英這個舊主回來,那些原本就對新朝有怨氣的兵馬,極有可能舉起叛旗,擁戴前梁復辟。
雲舒頭疼,忍不住納悶,這個易玄英,當初原主是因為什麼,才沒有將人直接殺掉,只是刺配邊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