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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進了艙內,將唯一負責划船的太監也攆了下去。
雲舒拿起撐杆,往岸邊一撞,小船離開岸邊,飄飄蕩蕩。
夕陽灑落水面,仿佛細碎的金粉,隨著波浪起伏不停彌散凝聚。偶爾還能遇見散養的鴛鴦等水鳥。進了湖中央,風力漸大,小船開始搖搖晃晃。
「有沒有覺得像是以前飄在海上的日子。」雲舒笑道。
「這點兒風浪,哪能跟大海相比。」
「說的也是……嗯……」一隻肥肥的野鴨帶著一群小鴨子從小船邊嘎嘎游過去,雲舒狠狠盯了一眼那油光水滑的軀體,「而且海里也沒有養得這麼肥美的鴨子。」
划船半天,暮色漸深,還真有點兒餓了。
雲舒進了艙內,謝景取出備好的清酒,裡頭加了冰,清爽宜人。旁邊的小烤爐上則是薄薄的生魚片,還有醃製的肉片。
夜幕籠罩下,一輪孤月升起,照徹湖面,小舟沒了操手,隨風飄蕩,湖面騰起薄薄的霧氣,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而美麗。
「有沒有想過恢復前朝的國號?」雲舒一邊用鐵夾子將肉片翻了個個兒,一邊問道。
朝廷安定下來之後,原本沸沸揚揚的謠言並沒有消失。隨著越來越多的線索被發現,皇帝血脈的秘密大家基本上都心知肚明了,只是不好在明面上揭開了說。
朝臣們心思各異。有被赦免的前梁餘黨,暗搓搓地期待著皇帝能恢復前梁國號,名正言順繼承皇統。而有些跟前梁朝廷有仇的,卻覺得皇帝都篡位登基了,等同於破門而出,不可能再用老一套。
「都是閒得慌,也不想想最近朝中多少事情。」批了大半天的奏摺,謝景也累得夠嗆。
抿了一口酒,又繼續道,「只要天下承平,國泰民安,是什麼朝代國號,又有什麼分別?百姓根本不關心這個。」新朝是她一手建立,她的功業,不需要靠繼承祖輩來彰顯。
雲舒也是同樣的看法。而且就算不用改國號,前梁的龍氣也開始慢慢融入新朝了。
雖然速度很慢,帶著點兒不情不願。
就好像一個大財團,唯一的繼承人不肯繼承家業,出去自己打拼了,創立了新公司。年邁的父母百般不情願,在年歲將盡的時候,也只能將家業交給這個不孝子了。
「雖然國號不必改了,但還有一件事得儘快辦好。」雲舒望著前方出現的宮殿,笑道。
隨著小船飄飄蕩蕩,抵達了岸邊,一處冷清的宮殿卓然而立。
雲舒被慕榮佩抓住的時候就關押在這裡。
小船靠岸,雲舒拉著謝景的手,跳上了岸。
兩人進了殿內,東側的牆邊擺著幾盆花,開得正好。雲舒直奔最中央的那盆,用小鏟子挖了片刻,「哎呀,還在裡頭呢。」
他將小東西取出來,月光下散發著動人的瑩瑩光芒。
正是真正的龍骨!
被關押的日子,雲舒無處可去,只能悄悄將龍骨藏在了這裡。
得儘快還回去才行。龍骨長時間在外,對前梁的龍氣有很大影響,嚴重的還會招來天災人禍。
如今雲舒已經將前梁的龍氣看做自己的私人小金庫了,當然不能容許絲毫損傷。
***
第二天,兩人帶著十幾個侍衛,出發去了天壇。
讓侍衛們等候在皇陵底下,雲舒和謝景兩人帶著龍骨,親自進了太、祖皇帝的墓地。
龍骨長久地流落在外,已經是對太、祖皇帝的褻瀆了,普通人是壓不住這股怨氣的。之前易玄英從謝景身邊盜竊龍骨,換手的時候泄露了氣息,就引來了一波小地震。
所以兩人親自過來送還龍骨。
「這好像是咱們第二次幹這種活兒了。」走在狹長的地道中,雲舒小聲嘀咕,關切地看向謝景。
原本他不想讓謝景跟著的,在外頭替自己放風就行。謝景非要跟著下來。
看著她額頭沁出的薄薄冷汗,雲舒再一次確定,她應該是害怕這種悠長狹窄的環境。
「為什麼呢?」比起上一次的疑惑,雲舒直白地問了出來。
「大概是因為小的時候,被埋過一次。」謝景沉默片刻,低聲說道,「當年我和母親落到狄人手裡,被要挾開城門。被拒絕之後,人質沒了用處……母親被他們殘殺,我也被打死,埋入了地里。」
「其實當時我只是昏迷,負責埋屍的士兵急著撤退,只是胡亂堆了些土,幸虧如此,第二天,我爬了出來……」
雲舒心頭髮緊,當時的謝景還是個五歲的孩童。
從那之後,謝景就發現自己害怕黑暗狹小的地方。不過幸好,身為武將,待在這種地方的機會不多,這個秘密一直被掩蓋地好好的,連夏德勝他們都不知道。雲舒是唯一發現的人了。
雲舒想了想,轉頭道:「喂,上來,我背著你走。」
謝景:……不必了。
「就當我還上次的人情啊,好嘛好嘛。」雲舒笑嘻嘻地湊近了,不由分說,將謝景弄到了背上。
拗不過他,謝景只好認命。
伏在他背上,聽著熟悉的心跳聲,心中的恐懼漸漸消退。
兩人很快到了地宮所在。
出乎預料,太、祖皇帝的陵墓之內,並沒有雲舒想像的奢華場景,不僅比不上之前所見的謝礎夫妻,甚至雲舒懷疑,都及不上普通的富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