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她討厭聽見他嘆氣。
「你說得對,我再次道歉,但是,」梁霽辰語氣冷冷的,「我想問你,你的意思是現在不見,還是永遠不見。」
「這很重要嗎?」
「這不重要,我不在乎你那些緋聞,不在乎你的家人,不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梁霽辰第一次表現出急躁的一面。
「我只想知道,你想過我們的未來嗎?」
易佳夕的心裡掠過千言萬語,但她說出口的只有一句,「我不知道,梁霽辰,我沒想過那麼久遠的問題。」
他卻說,「我想過,想過很多,你想知道我想了什麼嗎?」
這次沉默的人是易佳夕。
有接近兩分鐘的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只聽見對方的呼吸,那麼近。
就像是梁霽辰抱著她睡覺的時候。
「你不想知道。」梁霽辰第一次主動乾脆地掛了電話。
聽筒里只有持續而聒噪的滴聲,像是在提醒她,說出口的話,覆水難收。
易佳夕不知道自己這天晚上是怎麼睡著的。
她一個人躺在主臥的大床上,輾轉反側,沒有手機沒有音樂,沒有身邊人的呼吸,她開了一盞小燈,仍像是與世隔絕。
每次周遭出現細微聲響,易佳夕都會驚醒,然後發現並不是梁霽辰回來了。
第二天早晨,易佳夕被一陣門鈴聲驚醒。
對方很急,沒節奏地按個沒完,只怕附近貪睡的夜貓都要被吵醒。
她當然知道那不是梁霽辰,他有鑰匙,不會按門鈴。
她披上外套去開門,看見孟瑤著急忙慌地站在門口,剛看見易佳夕,就抓住她的袖子,「老闆,你家裡出事了!」
「你別慌,慢慢說。」易佳夕按住孟瑤的手。
這才發覺自己手心冰涼。
易家出事了,就在她睡著的這段時間裡,接連兩件大事。
姚金玲凌晨時分突發腦溢血,倒在地上,直到早上五點才被護工發現,送入醫院,目前還在搶救。
就在半小時以前,幾個警察從機場帶走了徐明華,那時他正要搭乘前往美工的航班。
易佳夕顧不得太多,用十分鐘的時間收拾好自己,孟瑤開車送她到醫院。一路上,誰也沒說話。
大年初一,新春伊始,誰家出了這樣的事都是倒霉,連談起來都怕沾上晦氣。
醫院正門口蹲守著許多記者,孟瑤見機行事,將車繞到側面,下車時,遞給易佳夕一隻口罩。
這些記者,不知該說他們敬業還是無聊。
「這些記者跟蒼蠅一樣,千萬別被拍到。」孟瑤打算下車,和易佳夕一起進去。
易佳夕拍拍她的肩膀,「你就別去了,回家吧。」
「為什麼啊?」孟瑤使勁眨了眨眼。
「大年初一,你不用去拜年?」
孟瑤搖了搖頭,「我從來不拜年,你試過被一群親戚聯合起來催婚的感覺嗎?謝了,惹不起,微信拜年保平安。」
易佳夕笑不出來。
她從側門進入醫院,為了躲避記者,走樓梯到五樓手術室,走廊盡頭,易嘉澤站在窗口抽菸。
易文珊獨自坐在長椅上,看見易佳夕過來,易文珊連忙拉著她坐下,「你姑父去辦手續了……唉,情況不妙。」
手術門緊閉,門裡是一個無法想像的世界。
裡面正在經歷生死劫數的人,在幾個小時以前和她吵到幾乎斷絕關係。
而現在易佳夕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心裡一片茫然。
短短一夜之間,發生了太多事情,樁樁件件,還不等人收拾好情緒,又紛沓而來。
手術時間可能會很久,易佳夕把孟瑤叫到身邊,「你先回去吧,待這裡也沒用。」
孟瑤點頭,「餓不餓,我給你買份早餐上來?」
「不用,」易佳夕忽然想起來,「你到梁先生家裡跑一趟,幫我把東西收拾出來。」
易佳夕告訴孟瑤那幾樣物品和行李箱的位置,然後把鑰匙給她。
孟瑤愣愣地看著她,「老闆,這是幹嘛呀,梁老師知道嗎?」
易佳夕沒說話,只是搖頭。
什麼意思?
直到孟瑤坐上車,也沒明白。
到底是梁老師不知道。
還是易佳夕不知道她想幹嘛?
五個小時以後,醫生從手術室出來。
姚金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目前處於腦死亡狀態,一切生命體徵靠儀器維持,從手術室推出來又進入ICU,家屬不能跟進去。
醫生的話說得很委婉,「以病人目前的情況,甦醒的概率極低,但不排除會發生醫學奇蹟。」
易文珊抓著易佳夕的手臂,語氣沉痛,「我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能救活我的母親,我們願意等!」
易嘉澤淡淡地嗤了一聲,「渾身插滿管子,那也叫活著?」
「你還說?你昨晚到你奶奶房間說了什麼?怎麼你一離開,她就發病了?」
易嘉澤扯扯領帶,不客氣地頂回去,「那姑媽快叫警察抓我啊,我保證不跑。」
他目光戾起來,易文珊不敢再聲張。
醫生眼明心亮,大概是看多了這類家庭矛盾,並不摻和,客套幾句就離開了。
易佳夕坐回椅子上,易嘉澤在她旁邊坐下,把手機遞給她。
「昨天有人一直在找你,煩不煩吶,」他的語氣吊兒郎當的,「不是分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