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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佳夕把照片捏在手裡,好像自言自語一般,「還有你,都不看鏡頭,一直盯著我做什麼?我臉上又沒有好吃的,一副想要吃了我的樣子……」
她越說越離譜,梁霽辰無奈地出聲阻止,「又在胡說八道。」
「誒,」易佳夕斜睨著他,「不是不跟我說話嗎?」
梁霽辰目視前方,聲音很穩,「開車要專心。」
「嗯,你開你的車,我說我的話。」
易佳夕雖這樣說,接下來卻十分安靜,她把照片放進包里,動手拆開梁霽辰給她的那份聖誕禮物。
盒子小小一隻,看不出裡面的內容物是什麼,也不重,這讓易佳夕很是好奇。
她保持安靜,梁霽辰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忽然開口,「回去了再看。」
「為什麼?」易佳夕假裝聽不懂他的窘迫,「裡面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不能現在拆。」易佳夕不理會他,逕自打開禮物。
禮物盒是墨藍色的,長方形,面上無任何logo或是圖案,看不出品牌,更像是自己配的盒子,打開後,沒有封貼,裡面躺著一隻懷表。
易佳夕不由得看了梁霽辰一眼。
她本來有想過,在薛瑋向梁霽辰轉達以後,他那直來直去的心思,會不會真的尋一塊木頭來送給她。
這塊懷表,實在是意外驚喜。
他見木已成舟,梁霽辰也沒別的可說,「取出來看看喜不喜歡。」
當然喜歡。
易佳夕這麼想著,可她什麼也沒說,而是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隻懷表,放在手心,卻意外地沒有感受到金屬特有的冰涼質感,卻是屬於木頭的細膩溫厚。
她這才發現,原來這隻懷表的表殼竟然是木質的。
這種材質的懷表倒是少見,易佳夕露出很感興趣的表情,翻來覆去的看,發現懷表上緣的一道縫隙,指甲蓋一推,木質表殼落在手心,露出懷表背面的玫瑰金色。
易佳夕再把表殼裝上,完美地嵌在一起。
這隻懷表看不出品牌,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設計,白色的鏤空錶盤中雕著一朵不知名的花朵,造型古典卻不顯陳舊,木質觸感細膩,有種故事感。
她勾起玫瑰金的錶帶,問梁霽辰,「木質的?很特別啊。」
梁霽辰停下車,原來他們已經到易佳夕小區門口。
他說,「這隻表殼是製作大提琴時剩下的木料做的。」
「哪種木料?」易佳夕看不出來,她見過姚金玲有一隻檀木做的懷表,但這隻並不像。
「玫瑰木。」
「玫瑰木……」易佳夕緩緩地念了一遍,「名字真美。」
難怪那表殼的顏色褐中帶著紅調,的確和樂器的顏色很像。
沒有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她指著錶盤里那株叫不出名字的花,「這個呢?是什麼花?」
「鳶尾,」梁霽辰看了一眼,「這是我外祖母最喜歡的花。」
易佳夕「哦」了一聲,忽然發覺哪裡不對,「……你外祖母?」
梁霽辰淡定地說:「我外祖母也是大提琴演奏家,這隻懷表是我外祖父送給她的,」說完,他強調,「是外祖父親手做的。」
易佳夕忽然感覺這隻懷表有些沉甸甸的。
古董之所以可貴,除了本身的金錢價值,更重要的是它往往承載了幾代人,甚至一個家族的往事和回憶。
他卻要送給她。
易佳夕小心地把懷表裝進盒子裡,動作比剛才更輕,她有些踟躕地開口,「這個禮物好貴重,我很喜歡……」
不等她說完,梁霽辰就打斷了她,「可是?」
「什麼可是?」
梁霽辰側身看著她,眼中分辨不出情緒,「通常這種話後面都會跟一句可是。」
易佳夕先是一愣,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你這麼懂啊——」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不是嗎?玫瑰木——木頭也有浪漫曖昧的時候。
梁霽辰問:「懂什麼?」
「套路啊,比如說,女人在冷天故意穿很少,其實是想讓男人把外套脫給她穿;鬧彆扭的時候故意說沒生氣,是想讓男朋友主動哄,還有……」
易佳夕正要繼續舉例,卻發現梁霽辰正審視地看著她,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我不懂這些,」梁霽辰用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說,「我只想知道你要可是什麼。」
雪夜,幽靜的街道,車裡隔絕了外界的寒冷和聲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和那隻懷表走動時發出的規律聲響。
極輕微,又極隆重。
易佳夕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死板,也不是木訥,他只是喜歡把方向盤握在自己手中。
這一刻,易佳夕忽然動搖了。
她總是不考慮後果,散漫莽撞得像是站在梁霽辰的對立面,從認識他,到一步步走到今晚,原本是個意外,她也根本沒有設想過任何結局。
然而她動搖了。
沒錯,梁霽辰猜得一點都沒錯,原本是有「可是」的。
——「可是,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厚禮饋贈,要是再久一點,你不是要把整個人都交給我?」
——可能會滿盤皆輸哦。
莽撞也好,衝動也罷,這一刻她覺得不忍。
因為他的執著——好吧,既然他那麼想要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