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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梁霽辰並不瘦,他有著歐洲男人的骨架,每次貼近,都感覺到繃緊的肌肉。
還好,他還沒到爛醉如泥的程度,依然保留著部分理智,自己也使著力。
回到家,易佳夕晃晃悠悠地把梁霽辰放在沙發上。
或者說是扔。
接下來,望著靠在沙發上雙目緊閉的男人,易佳夕苦惱地感到一籌莫展。
她實在欠缺照顧人的經驗。
更欠缺照顧醉鬼的經驗。
若這人是如錢之航一類的損友,易佳夕大可直接把他扔沙發上置之不理;或者是那些追求她的狂蜂浪蝶——這一類根本進不了她的門,更別提沙發。
可現在這人是梁霽辰。
偏偏是他。
在易佳夕有限的人生體驗里,她從沒有動過帶男人回家的念頭。
停電那次不同。
黑暗的確是層保護色,讓人短暫地屏蔽掉理性,不去想為什麼。
明明沒喝酒,易佳夕卻感到自己頭腦發昏,她茫然地繞著沙發轉了兩三圈,最後在梁霽辰面前站定。
剛才在酒吧,同學們自行將梁霽辰當成她的男朋友,易佳夕沒有反駁;
在車上,梁霽辰那樣蠻橫的親了她,叫了沒人敢叫的暱稱,用那樣狎猊卻親密的方式,她生氣了,還是沒能拒絕;
是,她讓他擋了酒,坐了他的腿,還帶他回了家,那又能證明什麼?
諾大的落地窗,被燈光映得璀璨,易佳夕看見自己站在對面,眼帶譏誚。
什麼競爭關係,什麼你推我拉,難道到了現在還不肯承認,她內心情感的天平早已經完全傾斜了嗎?
希臘神話里那位美少年納希瑟斯,因痴戀自己的美貌而投河身亡,易佳夕從聽到這個故事的那天起,就覺得邏輯不通。
現在想想,他一定是發現了自己言行不一,顛三倒四,自我背叛,羞愧到忍不住投河。
易佳夕走近幾步,輕輕地在梁霽辰的皮鞋上踢了幾腳。
承認自己栽跟頭了,這並不令人愉悅。
尤其是罪魁禍首就在眼前,酣睡得高枕無憂,就更讓人不平衡。
睡什麼睡,你倒是起來,像剛才那樣親吻她啊。
時間久一點,再熱烈一點,好讓她不要去想這些燃燒腦細胞的問題。
窗外掛著一輪明月,皎潔明亮,無悲無喜,將她的心照得透亮。
男人靠在沙發上,頭低垂著,眉頭緊皺,看上去並不舒服。
易佳夕不安地搓了搓手,感覺自己該做點什麼。
總不能就這麼把梁霽辰晾在這裡,好像不太人道。
雖沒有經驗,所幸還有些許常識,一家小到冰箱裡取了一杯酸奶,再回到沙發旁,取掉梁霽辰的領帶,準備喊他起來喝酸奶解酒。
就在這時,他忽然低低地哼了一聲,頭撇向另一邊,睫毛抖動。
易佳夕停下動作,望著他英俊的側臉,微微有些失神。
她忽然就想到宋叢筠那天說的,買領帶和皮帶,是想給人穿,還是想給人脫。
可惜現在宋叢筠不在面前。
否則易佳夕可以告訴她答案:她想要給他穿上,再給他脫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這人喝醉了,毫無還手之力,冒犯一下,怎麼了?
反正剛才他也冒犯過她,好幾次呢,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易佳夕從衣帽間把領帶和皮帶取出來,手指勾著領帶的一端,輕輕從他後頸襯衫衣領處穿過,兩手交疊……
然後她發現自己早就忘了該怎麼系。
幾年前時興中性打扮,那時候她學會了穿襯衫系領帶,後來她不趕這個時尚,就把這項技能拋諸腦後了。
易佳夕換了好幾種方法,都不得要領。
「你在幹嘛?」梁霽辰忽然出聲,眼眸安靜而專注。
易佳夕鬆開手,「你……醒啦?」
他早就醒了,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睡著,只是昏昏沉沉地閉著眼,隱約感覺易佳夕踢了自己,自言自語了些什麼,就開始把他擺弄來擺弄去。
要不是感覺自己快要被勒死,梁霽辰其實挺不想睜開眼的。
他覺得這麼跟她待著很舒服,不想動彈。
不等他說話,易佳夕要從他身上下去,「喝點酸奶吧。」
梁霽辰按住她的手,抱她坐到腿上,頭輕輕擱在她的頸窩,聲音有些沙啞,「別走,讓我抱抱。」
他低沉的嗓音讓她心頭一顫,聽話地不再亂動,只小聲地說,「我在法國給你買了領帶,想給你戴上試試。」
「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易佳夕忍不住笑了,她低下頭,打算幫他系好,梁霽辰拍了拍她的手,「我來吧。」
她不服氣地瞪著梁霽辰,「你來?你喝醉了,還好意思說。」
「我手很穩。」梁霽辰氣定神閒,抬起手,三兩下就把領帶系好。
易佳夕眼睛一轉,下一秒就給梁霽辰摘了。
怎麼,你會系,我還會摘呢,看誰手快。
「胡鬧。」梁霽辰這麼說,卻忍不住笑了,他稍稍坐正,好讓兩人貼得更近。
易佳夕伸手夠到那杯酸奶,插上吸管,「喝了吧,解酒的。」
梁霽辰不愛喝這個,他頭往後避開,「你喝,我沒醉,你是奶昔,你才應該喝奶。」
易佳夕推了他一下,「好了,既然沒醉,那回去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