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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當一個西裝筆挺打著領帶,一副商務派頭的男人出現在餐廳里,和易佳夕搭訕時,她才覺得意外。
他太格格不入,易佳夕難免多看幾眼。
男人介紹他是德國人,從事酒店行業,來此公幹,明天就離開。
「德國人?真巧,」易佳夕夾了幾塊培根卷到盤中,「我有個朋友也是德國人。」
「是嗎?他是德國哪裡人?」
易佳夕想了想,搖頭,「沒問過。」
改天問問。
男人亦步亦趨地跟著易佳夕,和她坐在一起,從工作談到大溪地的景致,接著巧妙的過度到這間自助餐廳的餐食水準,最後終於拋磚引玉地說,「有人送了我一瓶好酒,要不要去我房間一起品品?」
餐廳的落地窗正對著酒店的私人海灘,落日餘暉,海面是大片的霞紅,有人在彈鋼琴,琴聲時遠時近。
易佳夕不理會男人的邀約,反而問,「你知道這支曲子叫什麼嗎?」
男人愣了下,尷尬地搖搖頭,「我幫你去問問?」
她擦淨嘴巴,淡笑著說,「不必,我朋友肯定知道。」
回到酒店房間,她坐到飄窗上,給梁霽辰打電話。
國內時間大約在中午時分,不早不晚,易佳夕猜測他正在吃午餐。
「餵?」
易佳夕問,「你在吃什麼?」
「什麼?」梁霽辰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現在國內是十二點,你肯定在吃飯,」易佳夕摸著還沒填飽的胃,有些遺憾地說,「我想知道你在吃什麼。」
梁霽辰有些無語,「蝦仁蘆筍意面。」
聽起來還不錯。
易佳夕有些驚訝,「我猜錯了,還以為你在吃甜品。」
「……我不是餐餐都要吃甜的。」他很想問,在易佳夕眼裡,他的飲食結構是有多奇怪?
難怪之前每次給他送外賣,至少都是兩塊蛋糕起步。
「那我是不是打擾你吃飯了?」易佳夕想到什麼,說,「要不你先吃,我……」
梁霽辰打斷她,「你先掛是嗎?」
他已經摸清易佳夕的套路,先打來的是她,先要掛的是她,說會打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語氣中的情緒一閃而過,以至於易佳夕都沒有捕捉到。
只是梁霽辰這一打斷,卻讓易佳夕忽然改了主意,她突然有個大膽的念頭。
「我沒說要掛,我想……」話還沒說出口,易佳夕想到那個畫面,忽然輕輕笑了起來。
梁霽辰無言地挑動著盤中的意面,快要涼了。
她還是不說,像在故意吊他胃口。
就在梁霽辰快要喪失耐心之前,易佳夕忽然在電話里哼了一段音樂。
她聲音很輕柔,斷斷續續地哼著,尾音纏綿,像是被雨天打濕的某種藤蔓植物,生機盎然,又肆無忌憚。
哼完幾句,易佳夕問,「你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嗎?」
等了幾秒,她聽見梁霽辰的聲音,他說,「聽不出來。」
「是首鋼琴曲,應該是古典樂,我剛才還跟別人說你一定能聽出來。」易佳夕的聲音不乏失望。
梁霽辰不以為意,「哪天想起來就告訴你。」
她對著天空張開手掌,夕陽從指尖透進來,帶著迷離的美,她發現自己的心情意外的輕鬆。
「好,我等你想起來。」
在掛電話前,易佳夕請梁霽辰幫她一個忙。
錢之航妹妹收到丈夫的新婚禮物之一是一艘遊輪,晚上會邀請眾人參加遊輪派對,易佳夕想早點休息,而且第二天要坐飛機回國,不想喝多。
「我需要你在國內時間下午六點的時候給我打一通電話,這樣我才有藉口離開。」
梁霽辰:「……你現在在哪。」
「大溪地。」
他默默地算了算時差,然後問,「為什麼要找我?」
易佳夕反問,「為什麼不能找你?」
梁霽辰答不出來。
是啊,為什麼不行,一個舉手之勞而已,他沒有拒絕的餘地。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國給你帶禮物。」易佳夕掛了電話。
在這時候孟瑤發微信過來,告訴她消防那邊已經搞定,隨時可以開門營業。
意料之中的事,易佳夕還是鬆了口氣。
她趴在枕頭上告知孟瑤開業時間,以及一些細節的準備,眼皮越來越沉,精神鬆懈下來,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因為時差原因,這兩天易佳夕都沒睡好,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
醒來時,房間一片黑沉。
易佳夕很艱難地睜開眼,無力動彈,看見沉甸甸的天幕上繁星點點,她一動不動地緩了許久,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她撐著坐起來,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才找到手機。
已經凌晨一點了。
手機上有十多通未接來電,都是梁霽辰打來的。
糟糕。
易佳夕心裡重重地跳了一下,徹底清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給梁霽辰回電話。
「你在幹嘛?」他的語速比平時快些,語氣低沉。
易佳夕感覺到他的異樣,「我剛才睡著了,沒聽到你的電話。」
梁霽辰沒說話。
「餵?梁霽辰?聽得見嗎?」
梁霽辰頓了很久,語氣不善,「易小姐,你做事是不是從來都這麼任性,不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