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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螢啞口無言。
她壓根沒注意到身後還有人在。
從走出莊園起,她人就沒再回過一次頭。
一直低著頭、在路邊玩手機。
本來麼,談螢心裡頭還疑心,自己消失這麼久,段澤聞居然還沒想法子聯繫她,實在有些反常。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捫心自問。
今日,洛菱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確實叫談螢覺得不甘又羞憤。
但事實上,她也沒猜錯什麼。
只是因為談螢自己心有雜念,才愈發難以忍受。
這雜念便是段澤聞。
面對段澤聞遲來的表白和真心,她不甘心,也對過去難以釋懷。
歸根結底,這一切,到底是地位上的差距造成的。
就算是段澤聞向她低頭時,也帶著高高在上的傲慢,絕對與卑躬屈膝無關。
可是,這一刻……
不可否認。
她到底是被動搖了幾分。
夜色如墨。
談螢攥緊了手中那條項鍊。
-
五月底。
談螢出發前往京城,參加那部電影女三號的試鏡。
導演姓張,全名張禮樺,年紀不大,但因為票房實績過人,自己又在京圈混得如魚得水、人人捧著,架子十分不小,出場就是前呼後擁的。
試鏡現場,他一落座,便有助理上來端茶倒水。
甚至,還有人專門為他拿包、整理演員資料等等。
前前後後,居然帶了四五個人在旁邊。
排場比不少一線演員還大。
談螢站在門外,見到這一幕,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艾米:「怎麼了?」
談螢搖搖頭,低聲道:「沒有,我就是在想,張導肯定對演員的要求很高。」
而且是吹毛求疵那種。
「……」
沒想到,果然不出所料。
談螢上去試鏡時,第一句台詞尚未開口,張禮樺擺擺手,乾脆利落地直接喊停。
「談老師,停一下。」
談螢倒是不見生氣,面不改色地收了聲。
轉過身,正對向張禮樺。
張禮樺對她這個反應很滿意,語氣明顯客氣了幾分,繼續說道:「談老師,你認為你今天的口紅色號和這個人物性格貼合嗎?」
「……」
談螢微微一怔。
一般來說,這種試鏡都不會配備化妝師,也不太會要求服飾妝容,全看演員現場演技發揮。
她平時出門就是短袖和短裙,打扮得十分簡單。
口紅自然也選得自然色號。
與本子裡女三這個明艷反派美人形象、完全是大相逕庭。
見她愣神,張禮樺笑了笑,抱著手臂,慢條斯理地開口:「作品出來是什麼效果,很多時候就看這些細枝末節。現在的年輕演員,大多不會在意這些了。算了,你繼續吧。」
談螢陡然回過神來。
她沒有笑,只朝著張禮樺嚴肅地鞠了一躬,輕輕道了聲:「抱歉,麻煩您稍等我半分鐘。」
接著,快步跑出去。
回休息室拿了深色口紅和眼線筆。
等再次回到張禮樺和幾個監製面前時,談螢就像是變了個人。
她本就五官生得艷麗,此刻,頭髮悉數散到肩上,口紅換成了深色,眼線拉長了一大段。哪怕是簡單的短袖短裙,竟然也硬生生勾勒出些許顛倒眾生意味來。
沉默數秒。
談螢漫不經心地抬起眼。
嘴唇上下輕輕一碰。
台詞清晰流暢地一句一句吐出來。
「……或許,你喜歡我?呵,我殺過人。」
最後一個字落下,談螢收斂起表情,恢復平靜,朝著張禮樺方向又一鞠躬。
張禮樺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叫她下去等待。
只垂著眼,手裡拿一直筆,輕輕敲著桌面。
「叩、叩、叩。」
全場安靜。
這點微小動靜被無限放大。
很是有些折磨神經。
「……」
張禮樺這個電影本子名叫《荒野神探》,是一個帶著黑色幽默效果的微懸疑片。談螢試鏡的女三號是個小反派,在大反派手底下做事,並且在劇本最後關頭倒戈,幫了主角團一把。
戲份並不算很少,也有高光時刻。
從人設來講,近些年,這種黑化的蛇蠍美人開始變得非常吃香。
對演員,比單純傻白甜角色要來得更有加成效果。
談螢這張臉,註定走不了傻白甜路線。
前兩年演那些偶像劇時,已經被反覆論證過。
實在是不合適。
所以,她必須要爭取到每一個適合自己、並且足夠出彩的角色。
這麼一想,這種游移,便叫人不自覺揪住了心臟。
談螢面上不顯。
心跳到底是快了幾拍。
不多時,張禮樺終於開口:「讓後面那幾個回去吧,不用來試了。……談老師,合作愉快。」
一錘定音。
談螢鬆開拳,款款往底下走去,再與張禮樺和幾個監製握手。
語氣十分恭敬禮貌,「多謝各位老師。希望能合作愉快。」
張禮樺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客氣地調侃道:「我看過談老師過去的作品,本來覺得還差些火候,不過現在看起來,倒是我眼光淺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