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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追求什麼風格,也不講套路。看上什麼家具,哪怕不符合整體裝修,也會幹脆買下來、往裡放。
此刻,客廳角落放了一面歐式復古銅鏡。
不遠處,則是中式屏風,上頭繪了四季時景,用以阻隔客廳和餐廳。
真皮沙發是淺咖色,放幾個柔軟抱枕。地上鋪一塊白色長毛地毯,是她心血來潮時、從網上淘來,手感上佳。
再遠些,茶几上放著精油薰香。
整個屋子都是薰衣草味。
陽光從落地窗外懶洋洋地灑進來,一切都是那麼格格不入,但又充斥著詭異協調感。
總叫人覺得非常愜意。
心生柔軟。
從裝修結束交房起,談螢就請了阿姨,讓人每周過來打掃兩次,以確保她時時刻刻都能住過來。
她一直覺得,自己這驅殼裡,好像裝了兩個靈魂。
一個靈魂在享受屬於「段太太」的分分秒秒。另一個靈魂則是游離於現實之外,冷冷看向她、鞭笞著她,未雨綢繆,叫她隨時做好抽身準備。
現在,終於到了這一刻。
……
談螢在沙發上躺了好半天。
躺到日頭西斜。
暮色四合。
終於,她坐起身,摸出手機。
先給自己下單了沙拉外賣。
再點進通訊錄,找到律師手機號,撥通。
「你好,是楊律師嗎?我是艾米的朋友。麻煩你起草一份離婚協議書,離婚雙方姓名信息以及具體財產分割部分空出,然後發給艾米。儘量加急,越快越好,費用掛到艾米帳上即可。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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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澤聞和鍾綰綰這次重逢會面,著實算得上不太順利。
鍾綰綰朝他撲過來那刻。
段澤聞到底是沒忍住、輕嗤了一聲。
鍾綰綰愣住了,但動作卻沒有停頓,趴進他寬闊懷抱中,呆呆仰起頭,喊他:「二哥……」
眼角泛紅。
聲音還帶了點哭腔。
從前,段澤聞很吃她這一套。
那時候鍾綰綰年紀還不大,小姑娘長得亭亭如玉、青蔥可人,對待男朋友時,脾氣稍微嬌一點,好像怎麼都能讓人忍讓。
段澤聞和她差了四歲,也還在上大學。
雖然外表看起來冷淡倨傲,對她卻可以說是好得沒有底線。
因為這種偏愛,鍾綰綰一直十分自信。
無論她做過什麼,段澤聞都會原諒她。
理所應當。
所以,剛剛那個笑,一定是他生氣之後、故意而為。
思及此。
鍾綰綰手臂用力,將他摟得更緊。
繼而,她悶聲開口道:「二哥,對不起,當年不告而別。真的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可是我從來沒有忘了你。」
段澤聞沒有動,任由她抱著。
眉頭卻輕輕蹙起,表情似是有些不耐煩。
半晌。
遲遲等不到他開口說話。
鍾綰綰鬆開手,往後退了一小步,盈盈望向段澤聞。
「二哥,你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段澤聞冷淡地挑了挑眉,慢聲問道:「鍾綰綰,是誰讓你回來的?」
鍾綰綰怔了怔。
連忙搖頭,「沒有人,是我自己想回來。」
「是段澤容嗎?他讓你回來做什麼?是有什麼計劃,需要我配合了嗎?」
段澤容是段父第一個兒子,是段澤聞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只不過,段澤容生母並未嫁進段家。
說得難聽些,段澤容就是私生子。
段澤聞母親相當討厭段澤容,算得上眼中釘肉中刺。雖沒對他用什麼手段,但也不曾給過他好臉色。等段澤聞出生後,更是日夜不停、耳提面命,叫他千萬提防這大哥,決不能讓段澤容凌駕於他之上。
段澤聞被生母架在半空,理所應當,不可能和大哥關係很好。
早在和鍾綰綰談戀愛之前。
他已經知道、鍾綰綰和段澤容的關係。
現在這般說起來,卻讓人覺得尷尬萬分。
「二哥!你怎麼能這麼想我!」
鍾綰綰漲紅了臉。
不自覺就抬高嗓音。
段澤聞:「如何做想?你說呢?鍾綰綰,當年是你收了老爺子的錢、不告而別,現在又突然回來,總該是有點理由吧。」
「我後悔了,不可以嗎?」
聞言,段澤聞摸著手上戒指,側了側臉。
「如你所見,我和談螢已經結婚了。」
鍾綰綰捂住耳朵,拼命搖頭,「我不想聽這件事……」
段澤聞:「鍾綰綰。」
「……」
「你今天找談螢,不會真的覺得,我們還有可能複合吧?」他勾了勾唇,毫不留情地嘲諷了一聲,「異想天開。」
鍾綰綰瞪大眼睛。
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段澤聞骨子裡便是這薄情寡義、睥睨眾生性子。
端倪早已盡數體現。
或許,壓根沒有人能例外。
……
新餐具上齊。
菜也重新上了一份。
段澤聞卻連坐都沒有坐下,乾脆利落地離開了日料店。
臨走時還順便買了單。
眼見時間已然有些遲,段澤聞沒有再回公司,直接驅車、往別墅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