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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家,不是在胡同里,不是在屬於他們的床上。
從那張床上看出去,她總能看到霧蒙蒙的玻璃,玻璃擋住光線,餘光里是垂落的花枝,它的輪廓是模糊的,但她知道每一朵花瓣的形狀和顏色,每當想到這裡,他會擋住她的眼睛,更用力地親她。
可在這裡,什麼都沒有。
只有陸嘉鈺,只有他。
陸嘉鈺察覺到她的失神和緊張,指尖沒入她茂密的黑髮,一下一下去親她的眉骨、鼻尖,最後輕輕地舔過那顆唇珠,笑著問:「不讓摸?」
「讓我看看你。」
她小聲說著,來抱他。
陸嘉鈺口乾舌燥,像是身處烈日炎炎的荒漠,身體和神經都處於極度乾渴中。她真的什麼都不懂,用軟的像水的聲音說話,用香而滑膩的身體抱他,她不知道這時候她什麼都不能做。
「……真要看?」
陸嘉鈺覺得自己不是個男人,這也能忍住。
尤堇薇不敢太用力抱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摟著他的脖子,像小貓一樣輕輕蹭了蹭。
陸嘉鈺傾身過去,開了盞壁燈。
幽暗的燈光照下來,他低眸對上她水潤朦朧的杏眼,喉結上下滾動,啞聲說:「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
「陸嘉鈺,你、你鬆開。」
尤堇薇握住他的手,這丁點力道攔得住什麼,視線里,他的小臂停在那裡,青筋凸起,指節緊繃了一瞬,又鬆開。
陸嘉鈺深吸一口氣,把手抽了回去,把衣服都給她整整齊齊地拉好,最後還得給她抹眼淚,這傻女孩都羞哭了。
「就這麼刺激?」
他低笑著揶揄她。
尤堇薇不理他,讓他轉過身去,本就松垮的襯衫變得皺巴巴的,陸嘉鈺隨手扯了,往地上一丟,露出光|裸的背部。
紅腫的傷痕橫在肌理分明的背上。
昏暗的視線里看不分明,她打開房間的燈,冷光衝散這一室的曖昧,只有空氣里餘留著濕熱。
尤堇薇看清傷口,鬆了口氣。
這傷痕只是看著嚇人,卻不深,過兩天就好了。
陸嘉鈺半支著身子,瞧著她從後面看到前面,再從上面看到下面,差點沒把他褲子扒了檢查。
「看夠了?」
他挑了挑眉。
尤堇薇點點頭,環視一圈,從衣櫃裡拿出件新襯衫讓他穿上,陸嘉鈺沒再逗她,隨手接過來穿上。
她趴在床邊,托腮看他穿衣服。
修長的指節在冷光下添上幾分病態的蒼白,瘦削的腕骨自然地往上,漫不經心地扣著扣子,勁瘦的腰腹藏進純白色襯衫里,最頂上兩顆沒扣,鎖骨懸在敞開的領口。
系完了扣子,襯衫下擺塞進了褲兜。
他去衣櫃裡挑了根皮帶,倒是難得這么正經。
尤堇薇不常看他穿衣服,多數是看他脫。
一起睡時,她總是比他起得早,不一起睡時,天亮他才肯睡下,這會兒看著看著,竟入了神。
「嘖,小色|鬼。」
陸嘉鈺笑著捏捏她的腮幫子。
尤堇薇眨眨眼:「今天怎麼系皮帶了?」
陸嘉鈺瞧她:「怎麼著?還想親手解一遍?一會兒下樓吃飯,老爺子在,總得裝裝樣子。」
尤堇薇呆了一下,試探著問:「……我不用去吧?」
陸嘉鈺輕嗤:「你想餓死誰?」
「……」
十分鐘後,尤堇薇莫名其妙地坐在了陸家的餐桌上,面對著兩個陌生男人,一個是陸嘉鈺的爺爺,一個是陸嘉鈺的爸爸。
相比於她的緊張不安,這兩個男人倒是顯得和善。
陸清遠溫聲問:「聽阿鈺說你是做絹花的,你年紀輕輕,怎麼會從事這行業?現在少有年輕人做這行,甚至都沒聽說過。」
陸嘉鈺:「?」
「我什麼時候說的?」
陸正明在底下踢了他一腳,示意他閉嘴。
尤堇薇輕聲細語地和老爺子說著話,兩人一問一答,聊得還挺投機,不知道說到哪本書,發現是尤堇薇的外公翻譯的,陸清遠瞥了陸嘉鈺一眼,心說這小子平時做人不怎麼樣,倒是挺會哄女孩子,這樣的姑娘也能騙回家。
等陸清遠說完了,陸正明又接上了。
「你叫簇簇對嗎?那天我和他爺爺都在院子裡看煙花,才知道是你的小名。可以這麼喊你嗎?」
陸嘉鈺眉頭一皺:「你有病?」
「阿鈺。」
陸清遠出聲警告他,當著人姑娘的面這麼和長輩說話,把人嚇跑了怎麼辦,這個不知趣的東西。
陸嘉鈺壓下脾氣,左一耳朵右一耳朵,聽陸正明喊平時只有他能喊的小名,怎麼聽怎麼不爽。
陸正明沒管他,自顧自地問:「平時阿鈺脾氣差不差?他要是欺負你,你儘管來陸家找我和他爺爺。」
尤堇薇抿唇笑起來:「他不發脾氣,很溫柔,也很細心。」
「?」
「??」
「???」
桌上四個姓陸的,除了陸嘉鈺,其餘三個人都以為自己聾了,陸嘉楹甚至想掏掏耳朵,或者乾脆用頭撞桌子,看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陸正明欲言又止,最後說:「多吃點。」
陸清遠三番幾次看陸嘉鈺,懷疑自己的孫子換了人,小姑娘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