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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的時候不覺得,此刻放慢速度,加之小巷靜謐,氣氛開始變得微妙,兩人仍舊手?牽著手?,但都沒說話?,周圍除了遙遠街市傳來的輕度噪音外,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剛跑完步,氣息都不太穩,呼吸聲也重,在安靜的小巷裡顯得尤為刺耳,如同一隻無?形的手?,一下又一下撩撥著他們蠢蠢欲動?的心臟。
其實?發展到現在,有些話?不用說兩人都懂,只是都被?按壓在心底,沒有說出來罷了。然而此刻幽深黏膩的氛圍,卻如催化劑一樣推搡著他們,逼著兩人大膽邁出最後?那一步,去?勇敢面對彼此。
傅成北低著頭往前走,薄唇緊抿,喉結不斷上下滑動?,一看就是想準備說點什麼,然而話?就是哽在嗓子眼,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明白?,有些話?只要說出口,兩人之間的一切都會改變。那些習以為常的相處模式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凡事總有個例外,後?續發展不一定會按著自己的想法來,是變得更好,還是猝然崩盤,誰都說不準。
萬一,路望遠沒有那個意思呢。
直到這一刻傅成北才?明白?,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他不再像以前那麼勇敢,而是變得畏首畏尾,患得患失。
如果此刻身旁的人是唐蘇,他認為自己必會毫不猶豫表白?心意,可不可以全憑唐蘇選擇。可以就在一起,不可以也沒什麼,世上會撒嬌又可愛的Omega有很多,他不會因為被?拒絕就變得頹喪,頂多失落個兩三?天?。
可是面對路望遠,他沒法這麼豁達。
路望遠只有一個。
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他不敢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而此刻的路望遠,其實?也好不到哪去?。
他握著傅成北的手?不斷縮緊,本是乾燥的掌心此刻浸出一層細密的薄汗,沒有人明白?此刻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在此之前,傅成北之於他,是咫尺遠近卻無?法觸碰的人。
是他的不可嚮邇,是他的妄想。
而時至今日,他的妄想就觸手?可及,該要怎樣的勇氣和魄力,才?能讓他伸出那隻被?一遍又一遍告誡不能觸碰傅成北的手?呢。
這是二月里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夜晚,也是北城千百小巷裡最普通的一條,然而,這個夜晚和這條小巷,因為兩個沉默並肩而行的男生變得彌足珍貴,時間仿佛也不忍讓這個夜匆忙而過,將?每一幀都無?限拉長,定格。
一切都剛剛好,就等有個人能停下步子,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敞開心扉,說出那句被?字字打磨千萬遍的話?了。
只可惜,縮頭烏龜似乎具有同化效應,由最初的一隻變成兩隻,而這靜謐的夜,也很快被?一連串腳步聲打破,與此同時還夾雜著敗興的髒話?。
「□□媽的,就這兒,給老子打!」
話?音一落,四五個體型健壯的社?會青年?將?一個男生狠狠踹到地上,拳腳相加開始群毆。
面對這麼多人,男生並沒乖乖挨打裝孫子以求息事寧人,而是見縫插針偷襲,也不知是從哪摸出一把水果刀,在空中一通亂砍,逼得幾人髒話?連連,卻也束手?束腳起來,不再猛烈進攻,準備找時機奪走男生的刀。
而這一幕,就發生在傅成北和路望遠眼前。
可能是兩人比較安靜,這群人一時間並沒發現他倆。
不過很快,那個被?圍攻的男生,卻用動?物般犀利敏銳的目光盯住他們的方向,兩秒後?男生微愣,隨即陰險勾唇,竟是毫無?預兆沖兩人喊了聲:「大哥二哥快來幫忙!終於把這群傻逼引過來了,讓兄弟們把傢伙都拿出來,今晚必須廢了這幾隻鱉孫。」
傅成北、路望遠:「……」
小巷裡燈光較暗,看不太清男生的臉,但結合男生的聲音,兩人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
郁敞。
剛還氣焰囂張的幾個社?會青年?,聽見男生的話?,猛地轉頭,隨即就看到身形放鬆還拉著手?的「大哥二哥」。
好巧不巧,不遠處的一個可以藏匿七八個人的暗黑角落,傳出一陣乒里乓啷的聲響,乍一聽,還真像埋伏在那裡取傢伙的一群小弟。
社?會青年?們顯然被?這情景唬住,他們追得急,身上都沒傢伙,可對方人多勢眾,他們再在這待下去?就只剩挨打的份兒了。
說時遲那時快,摸清局勢後?,幾人隨口撂了句狠話?,跑得比兔子還快,還沒五秒鐘,巷子就恢復了最初的寧靜,僅留下三?個男生面面相覷。
事情瞬息萬變,傅成北和路望遠幾乎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郁敞用手?背摸了把嘴角的血,隨後?邊笑邊收回刀,蹲在一旁從兜里摸出一根煙點著抽了起來。火星明滅間,他懶洋洋瞧向兩人,吐出一團雲霧:「嘖,出現得真是時候,不管怎樣,謝了啊你們兩個。」
話?音一落,方才?響起乒里乓啷的角落裡竄出一隻通體黑毛的野貓,它一躍而起,輕鬆翻過牆面,消失在這條小巷。
郁敞見此,又感嘆道:「今天?是把後?半生運氣透支了吧。」
傅成北沒給他好臉色看,一來是因為宋不言,二來是因為他破壞了剛才?那微妙卻又撓人心扉的氣氛,同時又把那段憋在嗓子眼沒說出來的話?歸結於被?郁敞打斷,於是冷聲道:「其實?我還挺後?悔剛沒及時跟你撇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