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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三年了唄?」姜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三年前回來先安置了兩個月,後來趁著仲秋節去了一位叔叔家,」趙平壤不疾不徐地說:「那天他們家很熱鬧,他女兒的男朋友都在,我也沒好上去打擾。」
姜茂戳著塊豆腐,淡淡地笑道:「巧了,我就是在三年前的仲秋節後才談了男朋友。」
趙平壤一直埋頭吃豆腐,再沒搭話。
夜風溫涼,姜茂抬頭看夜空的星星,怎麼也沒找著電台說的金星和角宿一。
趙平壤吃完砂鍋豆腐,抬頭說:「我叔叔的女兒也要結婚了。」
「跟你有什麼關係?」姜茂回過頭看他。
「我很喜歡她,」趙平壤望著夜空,語氣虔誠地說:「我希望她過得好,無痛無災無大挫折,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
「我怎麼覺得你是在咒她?」
「是你理解錯了,」趙平壤收著砂鍋說:「我爸說,一個人怎麼去理解和評價別人,正好折射出這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姜茂懶得理他,起身去付帳,胡大爺說:「姑娘,錢小趙付過了。」
姜茂看了眼趙平壤,他說:「你回頭再請吧。」
「行,」姜茂說:「繼續欠你一頓。」
「我掃一下你微信吧,」趙平壤打開微信說:「以後聯繫著方便。」
「好。」姜茂打開二維碼。
「有客戶需要室內設計,我就推薦給你。」
「行。有客戶需要發貨,我也推薦給你。」
倆人合作得很愉快。
趙平壤的微信名就是他本名。姜茂面不改色道:「你叫趙平壤?我一直以為是土壤。」
趙平壤沒應聲,想看事已至此,她接下來還能怎麼說。哪知她接了通電話,轉身上了車,臨關門前說了句:「你這名字挺大眾,我光大學裡就認識仨。」
……
姜茂踩著油門回了公寓,她還是不想認出他。回來泡了個澡,準備上床休息,接到詹致和從美國打來的電話。詹致和問她休息了沒,她說剛泡了澡正要休息。他說剛開完會,準備去吃點午飯,問她晚飯吃的什麼?
姜茂猶豫了一下,說和朋友吃的砂鍋豆腐。詹致和笑了笑,說也想吃豆腐,也沒問她和哪個朋友。倆人閒聊了會,詹致和問她去量婚紗尺寸了沒,姜茂說最近忙暫時抽不出空,婚紗在本市定製就好,沒必要讓名家設計。
詹致和有點不開心,認為她對婚禮沒什麼憧憬,做什麼事都很敷衍。
姜茂無話可說,她確實有點提不起興致。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好像忽然間有點力不從心,打心裡覺得這婚結也行,不結也可以。
你若問她為什麼答應求婚,她也說不清,她挑不出詹致和的錯,也找不出拒婚的理由。她若不喜歡詹致和也不會答應和他交往。只是這種喜歡始終是平穩的,可操控的,有分寸感的。
自從成年後,她就失去了少年時對愛情的那種純粹,那種膽大妄為,那種肆無忌憚,和那種有恃無恐。
自從妹妹離開後,她也失去了肆意妄為的權利。易妁秋和姜豫安對她開明,沒什麼要求,只希望她這一生能平安順遂。
就是因為父母對她沒要求,她才對自己有要求。她想要過正常的生活,和普通人一樣戀愛結婚生子,有能力讓父母幸福的安享晚年。
她掛了詹致和的電話,答應周末就去量婚紗尺寸。閒著沒事刷了下朋友圈,姜豫安發了條狀態:一個人的夜,我的心應該放在哪裡;想念著你,我的念頭應該想到哪裡。
……
姜茂打電話過去,那邊好一會才接,姜豫安迷迷糊糊地問:「茂茂怎麼了?」
「爸你睡了?」
「都十二點了,睡一會了。」姜豫安摸過眼鏡戴上。
「行,你繼續睡吧,」姜茂好笑地說:「我看見你發了一段歌詞。」
「我設置了分組可見,這是發給你媽看的。」姜豫安說。
姜茂想說我媽把你屏蔽了,話到嘴邊說了句:「我明天去看你。」
「你忙就別來了,」姜豫安打了個哈欠說:「我一個人挺好的。」
「你睡吧,我明天去看你。」姜茂掛了電話,又回頭看了一眼朋友圈,早兩個小時前姜豫安就發了狀態。
*
這天姜茂從燈飾城出來,正好經過物流中心。葛洲壩坐在門口打遊戲,趙平壤往車上裝著貨。姜茂閒逛過去,下巴朝另一條街一揚,說:「正好經過,剛去幫客戶看幾盞燈。」
趙平壤停了手裡的活,擦了把臉上的汗,問她:「看中了麼?」
「沒有。」
倆人無話。
趙平壤引著她在貨運部轉了一圈,兩間倉庫,一間辦公室。
「挺好的。」姜茂語氣很平,沒什麼起伏,如果結合上她表情,這句話應該是誠懇的。
她挪步到貼在門口的招聘啟事前:誠聘裝卸工,年齡25—45,包吃包住有福利,月5000休四。」
誠聘貨運司機兩名:持有B2和C1駕駛執照,有工作經驗者優先。年齡25—45,包吃包住有福利,工資面談。
「福利是什麼?」姜茂問。
「生日發紅包。」趙平壤說。
「發多少?」姜茂看他。
「兩百。」趙平壤伸了兩根手指。
姜茂覺得好笑,雙手環胸地問:「招到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