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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平壤察覺出她興致不高,也就沒有同她攀談,只是陪著她慢慢地走。走到一座老公園,前面有叫賣老式冰棍的,趙平壤問她要不要吃,姜茂點點頭,「吃。」
趙平壤買了支冰棍給她,倆人繼續規規矩矩地走,姜茂問他:「怎麼不說話?」
被她這麼一問,趙平壤一時還真不知道說什麼。出門前他還有很多話,陪著她安靜地散了會兒,那些話也就不重要了。
他伸手摺了支柳條,手麻利地一編一編,編成花環戴給了她。
「好看麼?」姜茂問他。
「好看,像仙女。」趙平壤笑了笑。
「抱歉,我那會情緒不是很好,你煮的菜很好吃。」姜茂當然明白他是顧及著自己,才一路沒說話。
「沒事兒,」趙平壤邊走邊問:「這會心情怎麼樣?」
姜茂沒說話,直接朝他臉上親了下。
「我不是這意思。」趙平壤輕聲說了句,隨後倆人都笑開了。
趙平壤先開話,隨口就提了句,「其實你身上有秋姨理性的一面,更有姜叔感性的一面。」
「每個人都說我像我媽,沒人說我像我爸。」姜茂接了句。
「女兒像爸的多些,」趙平壤說:「最早說你像姜叔的還是我爸。」
「我不像我爸,」姜茂略有嫌棄地說:「我像我媽。」想了會又說:「其實我跟我爸更親密,但內心更崇拜我媽。通常我有重大的事,本能地就會找我媽商量,她會給我決定性的意見,我沒想過去找我爸,我覺得找他還不如靠自己。也不是說他能力差……怎麼說,就是我媽更果斷有魄力些。我偶爾會覺得我爸矯情覺得他沒志氣,一個男人整天雞毛蒜皮的。」
「意識到這點其實我很難過,說白了就是我覺得他能力不如我媽,連我都這樣想,我媽豈不是更嫌棄他?我有時候很矛盾,一面對我爸恨鐵不成剛,一面又很內疚暗地裡撮合。我曾經看過一項研究,在兩·性關係里,人有犯賤和征服的本能,都喜歡不怎麼鳥自己的人。」
「我靜下來想想,還真有點。」
姜茂打開話匣子似的,緩緩地說了很多。
趙平壤認真地聽著,一直沒接她話。
姜茂又說:「我有時候又想,我媽跟我爸離婚,是不是有這一方面的原因?」
好一會兒,趙平壤才接話,「人本能地會崇拜比自己更強大的人。這是一種慕強心理。」
「我沒有,我沒有看不上或欺負比自己弱小的。」姜茂反駁。
「那是因為你們沒有親密關係,」趙平壤淡淡地說:「人在崇拜和推崇強者時,無形中就否定了弱者。我沒說這種心理有問題,我只是指出客觀事實。」
姜茂想了想,才點頭,「也許吧。」
第32章 對不起
趙平壤又說:「我們倆看到的角度不同。」
姜茂看他,「哪不同?」
「姜叔能一步步做到院長的位置,自身能力無容置疑,甚至絲毫不比秋姨差。從前我們聚餐或是去吃酒席,秋姨不喜歡應酬人情上的事,這些都是姜叔在做。包括逢年過節的走親訪友,基本的人情世故都是姜叔安排。」
「至少在我的印象里,秋姨很不擅長處理生活中的瑣事。姜叔對家庭的照顧也比秋姨多一些。我們從前上學,不是姜叔送我們,就是我媽送我們。我媽老對我爸說,要他學學姜叔。」
姜茂邊走邊聽他說,也一句話沒接。
「秋姨的醫術之所以精湛,是因為她對自身要求高,她一直都在不停地進修和鑽研,你們家書櫃十本書,五本都是關於醫學方面的書籍,秋姨也動輒三五天地出差學習,這些都是姜叔在背後支持。秋姨不管閒事也不討論八卦,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格。曾經有一回病患找到你們家,拍門大罵,秋姨不理會他,是姜叔出面調解的這事。」
「秋姨的性格是那種我看不慣你,我不理會你,我也不解釋。她在處理人際或醫患關係方面也是。但有些矛盾不能這麼冷處理,你不解決,矛盾就升級,升級就變成糾紛,最後都是姜叔出面解決。」
「家庭生活里有很多雞毛蒜皮的事,總要有一個人去承擔。我媽整天說她為這個家付出最多,只是沒人看見,最後還招我們爺兒倆煩。我爸生病我忙前忙後地跑,我體會到了我媽說的那種看不見的付出。」
「姜叔性情隨和,身上生活氣息重,車把上永遠掛著下班買的菜,人無形中就顯得世俗和雞毛蒜皮了。慕強心理很正常,但我們還是要堤防自己,以免給身邊人帶來傷害。」
趙平壤也一股氣地,說了很多很多。
姜茂點點頭,都沒接話。
趙平壤又繼續道:「秋姨骨子裡很依賴姜叔,是妻子對丈夫的依賴。我爸媽只要有事去你家,無論什麼事,秋姨都說回來和豫安商量。」
姜茂一直沉默,她忽然間想起了很多瑣碎的小事。
那邊趙平壤還在說著:「在我眼中,秋姨是強者,姜叔也是強者。」隨後聲音有點悶,「姜叔是我的榜樣,也是我一直想要成為的人。」
姜茂根本就沒聽他在說什麼,甚至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詞不達意的話。她就是在很輕鬆的狀態下,不經大腦地閒扯淡。她內心從未嫌棄過姜豫安,也非常清楚他為這個家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