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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暨恆中學的傳達室被圍得水泄不通,蛇形長隊彎彎繞繞,高三畢業的學子被允許借用電話和家裡聯絡。
林千島是最後一個。
高考結束,即使凌晨不睡覺也沒人管,其他人都放棄了,林千島則一直堅持著。
林千島進去的時候,傳達室已經空了,只有一位值班的保安爺爺在看電視。
並不明亮的白熾燈掛在天花板上,暈染出一片安寧靜謐的氣氛。
心裡有股很強烈、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覺,林千島克制著洪流般的感情,先給時霽月打了個電話,淡淡地說:“媽,明天你陪著姐姐吧,畢業後,肯定有很多事情。”
“我,我,我可以讓宋時洋來接我麼?”
一直隱忍到將電話掛上,林千島終於克制不住地放聲大哭起來。
旁邊,保安爺爺聞聲轉過臉,眼見一女孩哭得淚雨滂沱,推了推老花鏡,有些詫異。
忽然想到,這所學校里的學生,都已經很久沒見過家人了,頓時瞭然,轉回頭繼續看電視。
慢慢平靜下來,再次拿起電話,林千島緩緩地按下一串號碼。
一串,比任何一道高考題,都倒背如流的號碼。
“嘟——嘟——嘟——”
等待音仿佛心跳,一下,一下。
心裡像有隻小兔子,最後幾欲掙脫而出。
終於。
“餵?”
熟悉的、低沉的、曾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令人眷戀無比、卻不得不立即忘記的聲音。
如魂歸故土,天光乍泄。
曾經,也是這樣的聲音,低沉沙啞地告訴她。
“林千島,你多笑笑。你和林淺櫻不一樣,你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個小梨渦。”
曾經,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中,那雙深黑的眸子粲粲如星火,深深地望過來,也是這樣的聲音。
“現在知道了嗎?老子才最他媽喜歡你。”
“宋,宋時洋。”再次喊出這個名字,不想被發現在哽咽,林千島很緩慢地說,“有,有個小朋友,想讓你接她回家。”
半晌。
電話里傳來一聲氣音,像林千島曾無數次在宋時洋臉上捕捉到的,那種克制的,淺淡的笑意。
“好。”
林千島慢慢掛上電話。
曾經深陷泥沼,周圍被黑暗包繞,但那都不是你的錯。
你給我的,都是最美最好的。
無論走過多少,我都義無反顧選擇你。
一如你從前。
*
六月,萬物已然有了初夏時的蔥蘢,暨恆中學的門口水泄不通。
終於可以把校服扔掉了,林千島固執地翻出杉藤私校的校服穿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私服。她提著東西,混在人群中慢慢走出校門,驀然抬眼。
只見,那輛熟悉的黑白色布加迪Chiron,此時就停在校園門口的正對面。
驚嘆於宋時洋一如既往的霸道,林千島卻並不知道,為了這個位置,宋時洋已經在這裡抽了一夜煙。
看見他,林千島眉眼彎彎,漾起一片笑意。
高大的槐樹下,陽光從枝葉縫隙灑落,金色耀眼。
宋時洋深黑的發似乎長長了些,仍舊穿了身黑色衣服,襯得皮膚冷白。
雙眸淡漠又冷冽,兀自倚在車邊,指間夾著一根煙。
薄唇輕啟,淡淡的煙霧升騰繚繞,目中無物,遺世絕塵。
一如少年初見時。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佛了
番外是回憶+畢業後,可能過幾天,現在在搞一個大工程(到時候說!!)
揉揉眼睛說晚安~
第37章 過往
—過往—
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宋時洋覺得,林千島這個人真是陰魂不散。
是不是,當你開始注意到某個人起,不管有意無意,她就會在你的生活里無處不在。
*
剛開學的九月,夏日餘熱未消,中午尤其燥熱難耐。
即使杉藤私校坐落山中,山裡的空氣也只是更清新潮濕了些而已,該怎麼熱,依舊怎麼熱,反而使人更加難受,一時難以適應。
這天,不知道為什麼,即使吹著空調也睡不著,莫名感覺躁得慌。
“喂,敢一起打兩下麼?”
運動館裡,空調冷氣與原本灼丨熱的空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十分獨特的環境。
邵炎興致勃勃,一進場就沖不遠處正在訓練的籃球隊吆喝了一聲。
沒人理他。
“操!”邵炎又氣又笑地把手裡籃球往相中的空場地上一丟,轉頭看著身後的人,“洋哥,你說,他們是怕你,還是怕我?”
宋時洋淡淡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臉上仿佛寫著兩個字:白痴。
邵炎不再說話,到球場上舒展了一下筋骨。
中午犧牲睡覺時間打籃球的人很少,也就校籃球隊的和宋時洋這群人,偌大一座運動館裡顯得無比空曠,但自在也是真的。
下午快上課的時候,宋時洋去商店買了瓶水,回到教學樓,剛要轉彎上樓梯,忽然被什麼東西給硬生生地撞在了胸膛上。
牛逼。
很久沒被人撞過了,宋時洋有點被氣笑的感覺,不自覺勾起了唇角,下落的目光卻透著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