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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晚飯吃得快,晚自習開始前的時間還很多,林千島就不急著回教室,而是去宿舍後院餵貓。
自林千島來到杉藤私校,無意間發現宿舍後院裡有群野貓後,她就慢慢地和它們混熟了。如果有心把這段過程做成個視頻,想必效果會很催淚感人。
總之,此後林千島宿舍柜子里常備貓糧,有時周末從家裡回來,還會帶點罐頭。
其實,死過一回之前,林千島在這裡餵貓的時候遇到過宋時洋。但如果把時間換算到現在,那是距此時很久很久之後的事了。
何況,這種事根本可遇不可求,林千島並沒太多想法。
*
大概,是棒棒糖事件一周後的某天。
這天晚飯吃得很快,林千島心情也不錯。從食堂出來後,她讓孫琳琳先回教室,自己則回宿舍去了,日常裝了包貓糧、兩盒貓罐頭,而後哼著歌往宿舍後院去。
後院空間很大,所住的貓貓也很多,它們可以在鐵藝欄杆的縫隙間自由穿梭,活動範圍很廣闊。
但只要林千島輕輕喚幾聲,它們基本就會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喵喵地叫著。
林千島給每隻貓都起了名字,還按毛色和性格將它們分成了兩派——蛋黃派和巧克力派。
蛋黃派由一干很溫順的貓貓組成,甜美可愛會撒嬌。其中還有一隻帶著一窩小貓崽、黃白相間的母花貓,雖然林千島到現在不知道這窩小貓崽的爸爸是誰。
巧克力派則比較有個性,由兩隻貓組成。
其中一隻貓純黑色,很高冷,總是塌著一張臉,與人或貓都不親近,卻總和另一隻貓待得近,會吃林千島給的東西卻不領情,林千島叫他“不高興”。
另一隻黑白花,一身短毛稀疏而凌亂,上了年紀,渾身傷疤還瞎了隻眼,肯定是以前和別的貓打架而留下的紀念,林千島遂給它起了個名字——疤疤。
先安頓好蛋黃派這一批聽話的,林千島又去找巧克力派那兩隻。
不高興不愛理她,於是林千島一邊走,嘴裡一邊喊的是“疤疤”。
講實話,宋時洋的確會來後院看貓,但他來得很少。
但,反正,這天他是在的。
蹲在欄杆邊,宋時洋盯著那隻渾身傷疤的貓,一瞬不瞬。
這隻貓,是他曾在校外山里撿到的。
當時,這隻貓正在和另一隻貓打架,宋時洋聞聲找過去,結果兩隻貓打得不是一般難捨難分,連他靠近都不在意。
宋時洋饒有趣味地看了會兒,覺得這只不自量力卻無所畏懼的黑白花貓好像有點意思。
最後,它意料之中地慘敗,並弄成了這麼一副鬼樣子。
之後,宋時洋把它提溜回宿舍,用自己東西給它處理了一下渾身慘不忍睹的傷,反正保下來一條命,但他不想養,看後院有貓就丟這兒了。
此時,他看著它。
看著它,日常一副漫不經心又桀驁不馴的樣子在撕咬一根木棍,好像在模擬和什麼東西搏鬥,興致勃勃的。
忽然,就聽見一個聲音——
“爸爸——爸爸——”
不過,發音不太標準,竟然把“爸爸”兩個字都念成了一聲。
宋時洋留意了一下,這聲音好像還挺熟悉的。
當林千島先找到不高興,又側過臉去找多半在它周圍的疤疤時,卻忽然和宋時洋隔著面鐵藝欄杆對上了眼。
兩人都,深深地默然了。
誰也沒吱聲,林千島立即收回目光,退了幾步,在一棵樹邊蹲下來,將貓糧袋子翻開後放在一邊,又去啟專門留給這兩隻貓的貓罐頭。
忽然,欄杆那邊傳來悠悠的一聲:“怎麼,又喜歡王北亭了?”
“……”
一切都太突然且出乎意料,宋時洋的話,林千島不知道該怎麼接,但明顯可以聽出其滿滿戲謔和嘲諷的味道。
頓了半天,林千島著實不怎麼高興,飛快且很輕很輕地咕噥了一句:“關你屁事。”
宋時洋笑了:“學我?”
林千島沒吱聲,將好不容易啟開的貓罐頭放在草坪上。
不高興冷著臉上來舔了舔,欄杆另一邊的疤疤聞到香味,立即停止了和木棍搏鬥的自娛自樂,也不刁自己昔日的救命恩人了,靈巧地鑽過欄杆縫隙,來到林千島腳邊。
宋時洋起身。
看著某個熟悉的人抱膝蹲在地上,俯首看著兩隻貓吃罐頭,只留給他一個發頂,同樣沒有要刁他的意思,莫名覺得有些好笑,點了根煙,漫不經心地說:“王北亭還來跟我解釋,解釋什麼姜倫的事,爾後解釋許渡舟的事,最後又開始解釋自己……我也想問,關我屁事呢?”
“一下子扯上這麼多人,我們林千島可太不簡單了。”
“嗯。”林千島不抬頭,也不反駁什麼,點點頭。
“這是,默認了?”
林千島很深沉、很深沉地嘆口氣。
她這才稍稍抬了抬眼,但雙眸被細碎的劉海遮得沒什麼光:“那你不也,都信了嗎?”
第13章 淚痣
宋時洋沒說話。
“信了的話,”林千島聳聳肩,低下頭繼續看兩隻貓貓吃罐頭,“那我也沒辦法,他們說我喜歡誰,我就喜歡誰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