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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驚呆了。
宋時洋慢慢蹲下,任被林千島起了個奇怪名字的貓兒躥進自己懷裡。
林千島的目光里透出無比的驚訝,宋時洋也不覺得奇怪,只是,覺得有些可笑。
畢竟,學校傳聞里的自己,是個心狠手辣,甚至虐貓的魔鬼。大概,自己剛把這隻貓給救回來的那幾天,難免被什麼人給看到了。
就像,那些人從沒見過宋潤澤,似乎也意識到父親這個角色的缺失,就編出其是個殺人犯的說法。
就像,那些人倒是清楚辜玉是個什麼樣的人,風情萬種,且出手闊綽,就斷定其必然有個挺見不得人的職業。
沒有反駁,便肆無忌憚。
這麼想著,宋時洋自嘲地笑笑,懷裡貓則不斷軟聲軟氣地叫著。
林千島愣了會兒,發現來者是宋時洋,起身,想走。
但想到什麼,林千島又停住腳步,有些膽怯,又有些擔憂地轉向宋時洋,磕磕巴巴地對他說:“宋,宋時洋,這是你的貓麼?”
半晌。
得不到回應,周遭空氣似乎愈加乾冷,林千島又向宋時洋微微鞠了一躬:“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一直給它餵東西吃,還,還摸過它。”
語氣里的歉意和誠懇沒有半分假,仿佛,自己動了什麼不該動的東西。
說完一切,林千島面容複雜,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宋時洋反應。
好像,想確認一下這位大魔頭是否會為此而感到生氣。如果沒有的話,就試圖迅速遁走。
然而,林千島看了半天,也無法從宋時洋身上捕捉到半絲情緒流露。
宋時洋的回覆,也不過淡淡一句:“你也不擔心我會弄死它。”
“啊?”
“……”
捉摸不透這句話什麼意思,也捉摸不透宋時洋這是什麼態度,林千島眨眨眼。
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
但那樣的語氣,仿佛自嘲,也好像,不是那麼可怕。
又是一陣冰冷的沉默,林千島想起什麼,又兀自向宋時洋鞠了一躬,弱弱地說:“還有,之前很多事,我都應該向你道歉。不僅在樓梯口時撞到了你身上,後來,又把繪畫本砸到你頭上,都是我不小心的。”
聲音侷促而細微:“真、真的。之前一直沒機會和你道歉。”
其實,與其說是沒機會,倒不如說是不敢。
宋時洋這樣一個人,躲都躲不及,還主動去道歉呢,腦袋進水了吧。
見宋時洋仍舊沒說話,倒和疤疤相處得不錯,林千島心裡詫異的同時,覺得宋時洋大概是不準備搭理自己了,於是默默後退幾步,準備開溜。
心裡又難免有些懊喪。
今天,自己的心情可謂差到極點,晚上又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樣陰鬱的天氣,仿佛上天都在流淚一般,所有難過和悲傷的情緒會被放大到極致。
林千島覺得,自己好像有個特質,就是情緒和情感總是難以遏制,卻無處抒發,最後在心底里沉積成一片汪洋,驚濤駭浪。
可能就是,一個總是很難過的人,又很不幸地一直很孤獨,最後難免悶出什麼不知名的心病,無處可說。即使說出來,也仿佛無病呻吟。
總之,林千島睡不著覺,第一次這麼任性,在雨後的夜晚溜出宿舍,到後院來看貓。
卻不想,遇上了宋時洋。
驚嚇歸驚嚇,驚奇歸驚奇,最後不得不離開,好像也挺鬱悶的。
更不想,就在慢慢後退的時候,林千島聽宋時洋說道:“聊聊天。”
“……”
不是聽錯了吧。
這個晚上,為什麼這麼魔幻?
“聊,聊什麼?”
林千島駐足,有些不安,目光再次隔著鐵柵欄,落到路燈光影中的那個少年身上。
宋時洋整個人逆著光,深黑的顏色,輪廓卻是發散著光芒的金。一縷縷額發垂下,側顏線條流暢而硬朗,睫毛分明,鼻樑高挺。
宋時洋放下懷裡的貓,踢了踢腳邊的枯枝,水珠飛揚。貓兒立即興致勃勃地勾起前爪,跳去撲一根隨之飛出的樹枝。
他從外套的兜里摸出煙盒與打火機,一隻修長的手攏著將煙點燃,一簇火光腥紅。
爾後,下巴微微揚起,雙唇輕啟,一縷白煙被吐出,混入本就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里。
林千島眨眨眼,忽然覺得,宋時洋竟然這麼好看。
不,倒不如說,是從來沒有人敢去注意他。
自己也是。
“那,說話歸說話,說幾句也可以,但你不能從欄杆上翻過來。”林千島緊緊絞著雙手,緊張兮兮的,看了眼兩人之間的鐵柵欄。
?
宋時洋微微向林千島方向偏過頭,看了眼鐵柵欄,暗自低笑一聲。
什麼腦迴路。
“不翻。”
腦子疼才去翻。
以為,自己是想要吃了她是怎麼?
“那,那聊什麼啊?”林千島微微放下些心,慢慢挪到之前樹下的那塊大石頭邊,坐下。
看著手裡的蘋果,卻不怎麼想吃了。
“聊什麼?”宋時洋仰頭,看了看天,濃霧一片,晦暗不清,有些好笑,“說說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