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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剛剛說的是什麼??
「你現在別和我說話!」廖玉玉晃了一下手上的奶瓶,「寶寶跟著我這幾天已經和我很親 了。他是我的孩子,你們誰要說他不是的,我就和誰翻臉拼命!」
柏洋是被廖玉玉那重重的甩門的聲音給驚醒過來的。他的腦子這一刻完全是空的,動一下 ,想到的就是廖玉玉剛剛義正言辭地說出口的那些話。
心口就像是被掏了一個大洞,涼風嗖嗖地往裡灌。原來,這才是阿玉內心的真正想法嗎? 她並不是不怨自己,相反的,她剛剛那樣,那已經算是恨了吧。
恨自己食言,恨自己不守諾言,恨自己沒能保護她,害她懷著孩子死得那的慘,恨自己住 著她的家,用著她布置的東西,還搶走了她以為是自己親生骨肉的歐歐。
柏洋幾乎是踩著軟綿綿的腳步,失魂落魄地離開家門的。
出了單元樓,他整個人呆若木雞似的在樓下,站了好久,後面又晃晃悠悠地往小區外面走
走在外面的馬路上,他就像是一具沒了軀殼的靈魂一般,一點生氣都沒有。
寒勻在他從小區里走出來之後就遠遠地跟著他,並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的那幾棟老樓。
這是第幾天了?他在心裡盤算著。已經是三個晚上了……看來,就算他有心阻止也來不及 了啊。
柏洋走了一段之後,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與寒勻四目相交。
寒勻在看到他臉上那哀莫大於心死的神色後,稍微起了一點的同情心,他走上前去抬手在 柏洋的腦袋頂上拍了幾下,「回過神來吧。你這個樣子,比我們還像行屍走肉。」
「滾! 」柏洋陰著臉,壓住聲音咆哮道。
「我滾,我滾了之後你可別後悔。」
「滾一一!再跟著我我就打電話給聶家,讓他們把你抓回去繼續受折磨去。」
寒勻最忌諱的就是聶家,一聽柏洋拿聶家威脅自己,就變臉了 : 「柏洋啊柏洋!我本來好
幾次想幫你來著,是你自己一次次把機會給推走的。行,我滾!這樣也好,等之後你之後了解 了實情,應該會更生氣,有助於我達到目的。」
柏洋直接掏出手機來,做出威脅之舉。
寒勻冷冰冰地看著他,譏諷地笑了笑,漸漸消失於空氣之中。
身上強撐著的一股氣散了開來,柏洋的身體仿佛被掏空。他緩緩地坐在馬路牙子上,埋頭 看著手機,找到了柯洛林的電話,看著那電話號碼許久,都沒有按下去。
這是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遇到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柯洛林的安慰,需要他在自己身邊, 需要他幫助自己去面對的一件事。
他此前唯一的親人,最親愛的姐姐,怨恨他一一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像過的。
之前遇到再難的問題,再可怕的局面,他都有勇氣去直面並挑戰。但,廖玉玉的指控讓他 一下子變得膽小如鼠,怯懦慌亂起來。他甚至不敢回去,再次面對她。
因為他,找不到任何為自己辯解的理由。
他怕,怕再聽到阿玉那刺耳的指控聲,也怕再看到她那張支離破碎的扭曲了的臉。
這些都和他記憶中的阿玉是不一樣的。
在他的心裡,阿玉一直都是溫柔和善,體貼可親的。對方突然變臉,而且是對他的抱怨和 控訴,他一時間真的沒辦法接受。
他手中緊緊握著的手機,此時來電鈴聲響了起來。
柏洋根本不知道去接。
直到鈴聲停止之後,他低下頭來,看著手機屏幕,他的眼睛卻是一片模糊的。
眼皮輕眨一下,有一顆水珠掉在了手機屏幕上。柏洋馬上抬起腦袋來讓掩飾自己剛剛的懦
弱。
真可笑……他有多久沒有掉馬尿了?
膽小鬼,懦夫!!柏洋靠不斷地咒罵自己,讓自己能夠重新打起精神來。
過了好一會兒手機鈴聲再度響起,柏洋這才深吸一口氣,振作起精神來,接通了電話,並 冷靜地告知對面郭昊自己所在的位置,等待郭昊來接他。
在等待郭昊來的時候,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和廖玉玉之間對話的具體細節。
他要想的事情是,即便阿玉真的怨恨他,但事情該是怎樣就是怎樣。
阿玉怨恨他的這件事,和歐歐是誰的孩子的這件事,是兩件事。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模糊 了界限。
就算阿玉恨他,他百口莫辯,他認了。
但,歐歐的事,他還是要說清楚的。
歐歐是誰的孩子,這件事,也不能就這樣含含糊糊地放任下去。
在此之前,大家先各自冷靜一下,等晚上回去再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吧。
柏洋自我消化痛苦的能力是很不一般的。這應該是和他從小的經歷有關。幼時遭遇家變, 又被親戚欺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能夠輕易消化掉的悲傷過往。但他在很小的年紀就懂了自 己安慰自己了。即使再難受,他也能做到難受一下下,然後馬上振作起來。
像他們這樣的孤兒,是沒資格對生活挑三揀四,自怨自艾的。積極地活著,努力地開解自 己,儘可能地讓自己遠離負面情緒的干擾,這樣才能相對開心地生活。
郭昊接上他之後,從他的外表已經看不出什麼了。
兩人像平常那樣商量著今天的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