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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林也想到這裡,一口牙膏沫噴在了鏡子上。
沃日,想起昨晚跟那個瓜批表白的事了!
他跌跌撞撞衝進畫室,矽膠娃娃的「屍體」還在畫室地上攤著——昨晚的事不是發夢!是真的!
林也左手抓著杯子,右手抓著牙刷,滿嘴白沫地蹲在畫室地上,回想起自己昨晚傷心欲絕的情態——
「伏警官,你那麼優秀的偵查員,連一顆在你面前藏了十年的賊心也偵查不到嗎?」
沃日!我表白得也太帥了吧!是教科書級的表白啊!
想到這裡他又沮喪地垂下頭去。
教科書級的表白有個錘子用,反正也是失戀得透透的,是教科書級的天涯淪落人。搞不好晚年會成為莫奈那樣的大畫家,流傳於世的每一張畫作上面都是打著傘穿著小白裙的伏旭——《撐洋傘的兄弟伙》。
這下好,「兄弟伙」徹底沒得做了。
林也萬念俱灰地出了門。
門外走廊上坐著腫著眼睛的伏旭,腳下是一地菸灰。
林也:????
揉著眼睛的伏旭:????
伏旭低頭努力看了一眼快沒電的手機,帶著鼻音問:「才七點,你這麼早出門幹啥子?」
林也呆呆地:「我……我去學校上課,要早點搭公交。」
伏旭帶著明顯的哭腔問:「搭公交?你不蹭我車了嗎?」
林也被這位哭成悲傷蛙的猛男驚呆了,大腦一時短路:「啊?啊?我,我現在蹭,蹭車,合適,合適嗎?」
伏旭把車鑰匙摸出來給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出來了:「你自己開吧,我眼睛疼。」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電梯。默默流淚的猛男伏旭被一電梯的鄰居們圍觀,林也別著頭只當不認識他。
車都開出小區了伏旭還在吸鼻子。林也忍無可忍地問:「你哭啥子?我都沒哭。」
伏旭抽紙巾擤了好一會兒鼻涕,才說:「你昨晚說『我們兄弟伙斷了算了』……」
「你他x就記得這句?我說我喜歡你你怎麼沒聽見?」
伏旭一大滴眼淚啪嗒就下來了:「我聽見了……」
林也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下一句,光聽見他擤鼻涕。
早高峰將他倆堵在了紅燈前。林也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你不會在我走廊上坐了一晚上吧?」
伏旭點點頭。
林也伸手摸摸他額頭,體溫十分正常。
日你先人,冷風吹了一晚上屁事都沒有,還是龍精虎壯的,憑啥子啊。
「你在走廊上幹啥子?就哭?就抽菸?」
伏旭垂著眼:「我跟王妹妹聊天。」
林也差點一腳油門跺出去撞上大貨車。此時的心情實在不宜開車,他等紅燈過了,就近找了處路邊停了車,才咬牙切齒地問:「你跟王妹妹聊天?」
「你莫生氣,」伏旭說,「這事又不好問男的,我就認識她一個妹妹家,我想著妹妹家比較懂這些,我問她我兄弟伙跟我表白怎麼辦……」
「她怎麼說?」
「她說要看你的照片,我發她了,她祝我們百年好合。」
林也:?????
林也:「你就因為這個哭了?」
伏旭使勁搖頭:「不是不是。她問我們倆的事,我就從小時候開始跟她聊,聊到凌晨三點多。她說我好渣啊,說我是鋼筋直男,說我深櫃……我還去查深櫃啥子意思……」
「我才曉得,你那麼多年都一直忍著,忍得那麼苦,我還哈搓搓地一直不開竅,一直氣你,讓你難過……」
他說著說著,想到林也多年苦戀和自己的遲鈍,想到林也大冷天的夜出去「葬娃」,被凍病了還要看著他去相親,還要陪著他拼自己親手剁碎的娃娃,昨晚說「斷了算了」時的悲哀絕望……
他現在才懂林也在病中說「我真願此生沒有遇見你」的心情,結果他個瓜批還拍照發在同學群里,害得林也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1」一直到「哈哈哈哈哈+20」……
伏旭心痛如絞,再次淚涌如潮:我真是個瓜批!!!
林也:「你別哭了再哭要瞎了,一會兒還去上班給你同事看到丟不丟人。」
伏旭一秒把鼻涕吸了回去。
「惡不噁心,擤出來。」
伏旭乖乖抽紙巾擤得乾乾淨淨。
林也實在難以形容當下的心情,又難過,又疲憊,又有些隱隱的希冀。他不再看伏旭,只看著前方路面上徐徐升起的朝日,橘紅的鮮艷色澤慢慢地浸染著遠處的一片片屋脊。
「我不用你心疼我。喜歡你這麼多年都不敢說,是我自己的責任。你只是沒察覺到而已,又沒真的做什麼『渣』事。」
伏旭搖搖頭:「我其實大四的時候……就猜到你是鈣,因為你在電話里突然問我討不討厭鈣,然後好幾個月都不理我。但是我沒想到你喜歡我,我以為……以為你在外面讀書,在那邊跟哪個男的耍朋友了……我以為你誤會我歧視你,所以才不理我……」
「我那幾個月好難受。我們七歲就認識了,每天都待在一起,哪怕你去外頭讀書也每天都聊天,從來沒有那麼久不說話,我難受慘了。我好後悔那樣子回答你,還有一想到你可能還耍男朋友了,我更難受,我也不曉得為啥子那麼難受,但肯定不是歧視你。後來我算到你考研那天,我就來找你了,來之前我還不敢跟你說,怕你曉得了不肯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