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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哥!不要諱疾忌醫,尿頻是種病,早治療早好!」
「我認識個老中醫……」
「班花不會瞧不起你的,是吧?程雪?」
程雪低著頭,不聞不問。
魏明朗又罵一聲,把這幾人一個個地制伏,壓在桌子上,挨個兒抽過去。
也許是不想讓自己的膀胱功能受到質疑,魏明朗隔天就和程雪後桌一個小眼睛男生換了座位。
小眼睛男生平時最愛看漫畫,但由於前座是個學霸,課堂上老師總喜歡點程雪回答問題,一旦程雪沒答出來,老師們總會說「那後面那個同學你來說一下」,小眼睛男生只能遭受池魚之殃。
雖然程雪答不出問題的概率很小,但他是個很有憂患意識的人,不管程雪答不答得出,他總是忍不住去擔心她答不出,那麼被叫起來繼續回答的很有可能是他,他能不能答出來呢?
於是,他便開始去思考老師問的問題,以免自己被問到時答不出來。
如此一來,他在課堂上開小差看漫畫的機會大大減少,這嚴重影響了他的身心健康。
因此在魏明朗提出要和他換座位時,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去潘艷華那裡申請時,還美其名曰是幫助視力減退的同學,被潘艷華好一頓夸。
可等他成功坐到最後一排後,他發現每次在程雪回答問題時,自己也去思考的習慣竟然怎麼也改不掉了。
最後高考時,這位同學是班上第二名,考上了復旦大學。
魏明朗成了程雪的后座後,要承受三方面的壓力。
一方當然就是程雪的冷眼嗔怒,實在氣極了還有程雪的「粉拳攻擊」。
另外兩方一個是馬攸的瞪視,戰鬥力約等於零,還有一個是司徒玥的冷嘲熱諷,時不時伴有一些「重拳出擊」,戰鬥力無限恐怖。
饒是在如此三方勢力的圍剿之下,魏明朗依舊目光堅毅地坐在他的座位上。
直到程雪的氣在十天之後依然沒消時,司徒玥坐不住了,她帶著馬攸,和叛徒魏明朗,暫時地結成了同盟。
「招她。」
魏明朗手裡轉著筆,一手撐著下頜,一條腿擱在走道的藍色塑料收納箱上,在司徒玥眼裡,活像只翹高后腿在電線桿子旁撒尿的公狗,臭屁得很。
魏明朗一邊轉著筆,一邊閒閒道:「就是招她生氣,她生氣就對了。」
「像司徒你這種,」魏明朗翻起眼皮,「太狗。」
司徒玥騰地從座位上站起身:「我的刀呢?」
馬攸好歹攔住她:「先聽聽他怎麼說。」
魏明朗就在馬攸的阻攔中幽幽道:「你看你輕言細語地哄,又是道歉又是罵馬攸,程雪理你了嗎?你每次給她買的零食,她吃了嗎?你也別送蘋果了,每天一大紅蘋果,還刻個鬼臉,整得我現在一見蘋果就犯噁心。」
司徒玥磨著牙齒道:「那是笑臉!」
「隨便什麼吧,」魏明朗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但是你看程雪就理我,為什麼呢?因為我惹她生氣,她一生氣,就想罵我,為了罵我,她就得理我。」
他臉上的表情自豪又得意,仿佛剛剛拿下了全世界鐵人三項的冠軍,看得司徒玥和馬攸嘆為觀止。
在「抖M」這個詞還沒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詞彙時,魏明朗就以他的親身作則,向司徒玥和馬攸證明了,一個人的心理可以變態到何種程度。
司徒玥也想過要不要像魏明朗說的那樣,故意惹程雪生氣,這樣一來她就不得不理自己。
可每次見到程雪一個人默默地收拾書本,走去食堂吃飯時,司徒玥就覺得有種莫名的心酸,也捨不得再去欺負她了。
哪怕只是假裝的。
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程雪依舊考了五班倒數第一名,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保證自己剛好考到最後一名的。
班主任潘艷華每次看向程雪時,眼睛裡的失望情緒就像海水漲潮似的,快要溢出來了,同時伴隨著一聲輕輕的嘆息,繼而移開眼睛,看向別處。
司徒玥在一旁看得著急,程雪以前是個愛學習的好姑娘,老師在哪兒,她的目光就在哪兒。司徒玥上課時都不敢拉她講小話,怕耽誤她聽講。可現在上課時,程雪的目光就像一枚秋天的落葉,飄飄蕩蕩,無著無落,有時落在書本上,眼神卻失了焦,不知在想些什麼。
數學課上,老師正在講解月考試卷,講到一道導數題時,說:「還有誰錯了,給我站起來。」
這道題他曾講過無數遍,沒有人會做錯,就連不愛聽講的司徒玥都做對了。
然而身邊一陣窸窣聲響,司徒玥側目看去,程雪站了起來。
全班五十六個人,就她一個人站著,頭低低地垂下去,盯著桌上那張數學試卷。
數學老師看見是她,準備的一肚子罵人話突然沒了用武之地,只乾巴巴地說了一句「坐下吧」,就擼起袖子,拿起一截粉筆頭。
「我最後再說一次這個題啊,如果再有人做錯,我建議你們回家種地去……」
程雪依舊站著,似乎是沒聽到數學老師讓她「坐下」的話。
魏明朗在她身後,壓低了嗓子提醒她:「程雪,你可以坐下了!老馮頭喊你坐下。」
程雪一動不動。
魏明朗又壓低嗓子喊了幾遍。
他以為自己聲音挺小,事實上全班同學都能聽見,他如果再努把力,說不定能把隔壁辦公室里的潘艷華給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