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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什麼對?」關山沒好氣,「你不知道猴子是一種很兇殘的生物嗎?惹急了能把人頭皮都給撓下來。」
司徒玥:「?」
關山他真的是跟她一起來找人的嗎?
「你不要嚇我!」司徒玥憤怒地譴責他。
關山話鋒一轉,生硬地安慰她:「當然,猴子裡也有溫順的,不要太擔心。」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三個人走了近一個鐘頭,依然沒看見程雪的身影。
司徒玥給魏明朗打去電話,魏明朗告訴她,他和馬攸找遍了半山腰,連桃花庵都翻進去看了,還是沒找到程雪的蹤跡。
掛斷電話,司徒玥停下腳步:「不行,我們還是趁著沒走遠,回去告訴老師吧?」
遲灝腳步不停:「再走一段看看。」
司徒玥和關山對視一眼,只好繼續往下走。
等又過了四十分鐘,三個人已經下到很遠,司徒玥累到不行,坐在台階上喘氣:「不行了,都走了這麼遠,還沒找到,小雪一定還在山上。」
遲灝說:「你不是說她行李都不在?她如果在山上,背著包做什麼?」
關山這次罕見地沒反駁遲灝:「他說得有道理。」
司徒玥癱在台階上,目光渙散。
「好吧,那先讓我歇會兒,我都累出幻覺了,好像聽到了鬼在耳邊哭。」
兩個男生只好站在棧道兩旁,等她休息好。
過了一會兒,依靠在木質扶手上的關山突然腰一挺:「不對!我也聽到哭聲了。」
靠在另一側扶手上的遲灝遲疑片刻,皺眉說:「我也聽到了。」
山里樹木參天,夜風輕拂下,帶起滔滔林聲一片,蟋蟀蟈蟈兒也來湊熱鬧,在野草叢裡拼高了嗓子鳴叫,嘰嘰咕咕,一聲高過一聲。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豎耳仔細傾聽,依稀能從林聲、風聲、蟲鳴聲、草木窸窣聲中,聽到一絲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哀哀戚戚,纏綿不絕。
四周鬼影幢幢,背後陰風陣陣,讓人頭蓋骨都發涼。
司徒玥「啊」地怪叫一聲,一個猛子從地上躥起來,她人瘦身輕,一隻手從背後扣住關山的脖子,雙腳在地下一撐,人就跟彈簧似的,瞬間攀到了關山身上。
關山沒能預料到她有此番動作,一下沒提防,喉嚨冷不丁給她扼住,險些沒背過氣去,剛順過氣來,胳膊又被司徒玥兩條細腿兒緊緊夾在腰側,她這人,每臨大事有股匪氣,三五個流氓近不得身,悍勁之下,關山一條身長八尺的漢子,竟也沒能掙脫開。
「司、徒、玥。」關山咬著牙,司徒玥的名字就從他牙關里擠了出來。
每當他這麼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往外蹦,司徒玥就兩腿夾緊,頭皮發麻,因為這時候往往意味著她要倒大霉,要不想吃虧,最好趕緊低眉順眼兒,覥著笑臉給關山賣乖。
可這時她已經顧不上平時的保命守則,人在關山背上,抱著他的腦袋閉眼哇哇大叫。
「有鬼啊有鬼啊!」
關山的雙眼被她蒙住,耳邊是她的鬼哭狼嚎,實在忍無可忍,拔高了嗓子吼她:「你腦子被驢踢了吧?趕緊給我下去!」
司徒玥兩腿夾得更緊,頭被她搖成虛影:「不不不不不不!下去就完了!鬼要來抓我腳!」
遲灝這時說:「不是鬼,是程雪在哭。」
司徒玥搖頭的動作一頓:「是小雪?她在哪裡?下面嗎?那我們趕緊下去!」
不用她說,遲灝已經順著棧道向下走去。
「小雪怎麼在哭?」司徒玥很擔心,「她怎麼真的跑下山了?還在半道上哭?我們快點走吧?她肯定嚇壞了。」
關山忍了又忍,冷冷道:「是這個理,但你能不能先下去?」
「要給老馬去個電話,說找到小雪了。」
「司徒玥,下去。」
「話說怎麼還沒看見她?哭聲能傳出這麼遠嗎?」
「最後說一遍,下去。」
司徒玥說話的聲音一頓,她很狗腿地拂了一下關山的肩頭:「哎,我實在是走累了,你就背一下我吧?」
怎麼就不來一群兇殘的猴子,把她臉皮給撕下來,看看到底是不是比城牆厚。
關山心想。
三個人一共走了二十幾級,等拐過一個山坳,果然看到一個長頭髮的姑娘正坐在木階上,聽到背後傳來腳踩在木頭上發出的嘎吱聲響,睜著迷濛的淚眼回頭看來,不是程雪又是誰?
司徒玥叫了一聲「小雪」,就從關山背上跳了下來。
她一步跨兩三級台階,眨眼人就到了程雪面前,抱著程雪瘦削的雙肩,扯開嗓子大哭起來:「你怎麼回事兒呀?你嚇死我啦!和我賭氣,也不至於深更半夜下山啊,山裡有猴子你知道嗎?能把你頭皮都給撕下來的,你這是折磨我還是折磨你自己呀……」
程雪任她抱著,呆呆地問:「什麼賭氣?」
這是這麼久來,她和司徒玥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司徒玥心裡一喜,接著又覺得有點不對勁。程雪的語氣很機械呆板,跟團死水似的,仿佛她只是下意識接一句話,跟她說話的人是誰都無所謂。
司徒玥放開她的肩膀,想要看清她的臉。
程雪天生的白皮,此時被皎潔的月光照著,一張瓜子尖臉,比平時還要白上三分,眼睛已經哭得不成樣子,打濕的睫毛暈在一塊兒,三五根黏成一茬兒,又粗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