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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著頭頂烏雲密布的天,以及不知從哪兒刮來的白色塑膠袋,場面頓時有幾分尷尬。
司徒玥道:「不好意思,我知道現在是陰天,可這稿子是一個禮拜前寫的,懶得改了,大家理解一下。」
眾人一愣。
這麼隨便的嗎?
「咳,接著說。大家吃早飯了嗎?我希望大家沒吃,因為我接下來的發言,很有可能讓大家把早飯吐出來。」
人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大家不禁紛紛好奇起來。
司徒玥這是要說什麼?
「好,現在正式開始我的發言。大家好,我是司徒玥,複姓司徒,名玥,貼吧里的A某,無臉妹。」
司徒玥拿著稿子,一臉沉痛:「我爸曾經對我說,我們家姓司徒,這個姓很稀少,發源於姬姓,是舜的後代,祖上出過不少名人,春秋的司徒卯,漢朝的司徒肅,唐朝的司徒映,近代的司徒洛、司徒非。
「是不是感覺一個人也不認識?不要緊,我也不認識,並且十分懷疑我老爸是在跟人攀親戚,因為要是個姓司徒的就跟我們家沾親帶故,那我跟我愛豆司徒許就該是表兄妹了。
「話扯遠了,我說這麼多,是想說,我錯了,我給祖上丟臉了。想必大家都對女寢幽會的事有所耳聞,對,沒錯,女主是我,男主是我們的遲大校花。」
「可是,我在此要澄清一點,」她停頓了半秒,又說,「不對,是許多點。
「第一,我沒整容沒隆那啥,正兒八經原裝貨,爹媽給的出廠配件,那位說我整容的姐妹,你也太看得起我的顏值,我在此謝謝你全家。」
人群里鬨笑不止。
校領導們聽到這裡,總算知道,指望司徒玥做番正常的檢討簡直是他們想太多。
可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又不可能將司徒玥的發言打斷,趕她下台,領導們只得一個個如坐針氈,希望司徒玥的發言趕緊結束。
司徒玥繼續道:「第二,沒接吻沒睡覺沒霸王硬上弓,我們是在討論學習問題,手拉著那是遲灝同學在教我怎麼判定洋流方向,理科生不懂洋流是什麼的麻煩回家問你媽媽,去女生宿舍樓下是因為我倆覺得那裡學習氣氛濃厚,順便可以觀察月相,不懂月相的人同樣可以回家問你媽。
「第三,遲灝同學不吃軟飯沒被包養,不好意思,我和他同學一場,知道他長了一口好牙,最喜歡吃夾生飯,稍微軟一點都不吃,就更別說吃湯泡飯了。另外他也不喜歡包,怎麼會被『包養』,據我所知他喜歡鞋子多一點,尤其喜歡穿A貨。按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作為一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優等生,他連鞋子都要穿A的。第……第幾了來著?」
底下的學生們紛紛起鬨:「第四!」
司徒玥卻打了一個制止的手勢:「好了,關於要澄清的幾點就說到這裡,否則我怕第四點還沒說完就會被黃主任轟下去。」
她說這話時,正巧黃主任準備起身,上前去勸她下來,這話一說,全校師生的視線都往黃主任的方向看來,黃主任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只能頗為尷尬地抬手撫了一下頭髮,又坐回了椅子上。
司徒玥拿著稿子繼續念:「現在,我要開始我的懺悔。
「我錯在,控制不住自己犯花痴的心。」
此話一出,人群都沸騰了,無數喝彩歡呼聲在主席台下響起,各班班主任和校領導們聽傻了眼,竟然沒能來得及去制止瘋狂的學生們,有兩個女生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個高音喇叭,對著主席台上大喊:「司徒學姐厲害!」
這兩個女生長著一模一樣的臉,正是開學伊始,司徒玥在校門口結交的大小高姐妹。
大小高趴在草叢地上吼完,她們班主任就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可高音喇叭早就在班上同學默契地配合下,你傳我,我傳你,不知藏到哪個同學衣服底下去了,班主任既找不到作案工具,也不知道如此膽大包天的犯人是誰,只能隨便訓了幾句,就此作罷。
台上的司徒玥皺了皺眉,表情有些勉強,似乎很不願意接著念下去。
但她還是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因為他多情憂鬱的眼神,他溫柔低沉的聲線。如果我是一頭暴躁愚頑的猛虎,他就是那山谷里柔弱的薔薇,猛虎不會去蹂躪薔薇,只會低下它那顆笨拙的頭顱,湊近細聞,那薔薇的馨香。在那之後,我也許會愛上一朵白雲,愛上從我鬃毛里呼嘯而過的清風,愛上我肉墊下的螞蟻堆,愛上這可惡又美麗的自然界。」
眾人紛紛搓了搓胳膊,被她肉麻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最後,我要引用王小波的一句話,與諸君共勉: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
「以上就是我的檢討,感謝我們班某才女為我撰稿,我相信她一定是下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冠軍,謝謝大家!」
司徒玥衝著台下鞠了一躬,起身之時,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右手一拋,無數張細小的紙張碎片,拋至半空,又天女散花般地灑落在地。
原來是司徒玥趁彎腰之時,將手裡那張皺巴巴的稿子撕成了粉碎,起身的時候,一把拋出來。
這些碎紙有些落在她的頭上,有些落在肩膀上,更多的是落在主席台的紅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