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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玥搖搖頭:「不知道。」
她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很怕關山。
怕他生氣,怕他嫌她麻煩。
這實在是不妙。
小的時候,司徒教主一生傲骨錚錚,不弱於人,就連關山搶走她教主寶座的那幾年,她也要為自己爭一個護法的名號,沒有在怕的。
她怕的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她媽,一個是別人的眼淚。
現在倒好,她怕的人多了一個關山,別人的眼淚不知道還怕不怕,她自己卻變得愛哭了起來。
尤其是在關山面前。
司徒玥討厭這樣的自己。
一定是關山在她身上施下了什麼法術,不然,她不會變得如此玻璃心,怕關山這個,怕關山那個,怪討人厭的。
司徒玥吸了下鼻子,抬起臉看向關山:「我怕麻煩你。」
關山扯了下嘴角:「你從小到大,麻煩我的事還少了?」
「我……」司徒玥擦了把眼淚,「下次不會了。」
「是下次還要,」關山扶正她的臉,用袖口輕輕擦乾淨她的臉,「別有那念頭,什麼麻不麻煩?你的事在我這裡,不是麻煩,是應該做的。」
司徒玥的下巴被他抬著,這姿勢能讓她直直地看清關山的眼睛。
她現在還不明白,關山這句話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什麼樣的意味。
但她能感覺到,心臟里那隻蜷縮的小拳頭,五指已經舒展開來,就像子夜裡的曇花,白如玉的花瓣慢慢打開,露出裡面嫩黃的花蕊。
兩個人不置氣了,關山開始跟司徒玥算起帳來。
她哭著說的那些,他只聽懂了一個大概,什麼愛豆,什麼生日,前後因果,卻串不起來。
司徒玥便從頭到尾地跟他解釋了一遍。
從自己期末考考出一個好成績,到她爸給她包的紅包,再到她用紅包買了一個頭等艙的座位,最後到把自己的錢包身份證親手遞給Eric。
關山的臉聽得越來越黑,仿佛能滴出墨來。
等司徒玥說完,他只問了她一個問題:「跟家裡打過電話沒有?」
司徒玥尷尬地笑了。
此時此刻,她就算不說,關山也知道答案了。
果然,司徒玥抓著頭,沖他嘿嘿訕笑。
眼神倒是很真誠,她還反問他:「你覺得我敢嗎?」
關山覺得,他要是司徒玥她媽,能被她給活活氣死。
「打回去。」他把手機遞到司徒玥眼前,命令道。
司徒玥很抗拒:「我不打!我會被我媽罵死的!」
她眯著眼一瞧,發現關山已經打過去了,頓時渾身的毛都要奓起來了:「我要被你害死了!關山!」
她話音剛落,手機里就傳出一聲「餵」。
一聽就是楊女士的聲音。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司徒玥飛快地捂住嘴,渾身跟沒長骨頭似的,一下就滑了下去,鑽到藍色塑料椅下。
目睹這一整套動作的關山簡直瞠目結舌。
她……是個什麼神奇物種?
這一慌起來就鑽椅子的操作習慣,又是什麼時候養成的?
不等他想明白,楊女士急不可耐的聲音就從聲筒里傳了出來:「關山啊?玥兒是不是在你那兒?」
關山回過神來,把手機放到自己耳邊:「楊阿姨,她是在我這邊,我已經接到她了,您和叔叔先不要擔心。」
楊女士在那邊又說了什麼,司徒玥就聽不清了。
反正就跟機關槍一樣,子彈突突突的,楊女士就是這樣,一生起氣來,就先要把自己的話說完,別人沒有插嘴的餘地,只能低著腦袋裝孫子,這是她多年做老師的職業病。
關山在這一點上做得很好,司徒玥只聽到他時不時地「嗯」了兩聲,然後就把手機遞到司徒玥眼前。
這時,司徒玥已經從座位底下爬了出來。
因為剛剛才記起來,她現在人在北京,而楊女士目前為止,還沒有修煉到,能順著電話線爬過來揍她的地步。
關山的意思不言而喻,楊女士叫她聽電話。
司徒玥當然還是拒絕,她沖關山瘋狂擺手,右手還無聲地在脖子上一比,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關山拿她沒辦法,只能對電話那邊說:「阿姨,司徒玥去洗手間了。」
那邊楊女士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關山似乎被噎了一下,他臉變得有些紅,看了司徒玥一眼:「這樣……不太好吧?我讓她回頭打給你。」
司徒玥懂了。
楊女士肯定是讓關山去洗手間,把手機遞給她。
這是一個母親該說的話嗎?
關山最後「嗯」了一聲,通話就被掛斷了。
司徒玥問他:「我媽說什麼?」
關山給了她一個憐憫的眼神:「她說,等你回去再說。」
司徒玥臉色一垮:「關山……」
「你休想。」
司徒玥有些好奇:「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嗎?」
關山斜她一眼:「不就是求我收留你那些話嗎?」
司徒玥一愣。
被你猜到了。
兩個人走出機場之前,關山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罩在司徒玥身上。
司徒玥推開,說:「我不冷。」
她雖然穿著毛呢裙,看似光著腿,其實穿了一條厚實的打底絲襪,不過關山這種直男,很可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