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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野一倒回去,譚陣立刻回頭,抬手一把摟在他腰上,把人穩住。盛野把頭埋在譚陣肩膀上的動作讓樓穎看得很尷尬,然而更尷尬的是下一秒譚陣就這麼彎腰把盛野打橫抱了起來。
她都怔住了,看著譚陣抱著盛野往前走,就好像她這個母親一下子成了外人。
好在那天是星期天,上下樓的人不多,譚陣抱著盛野進了電梯,她趕忙按了關門。
上了樓進了屋,她連鞋都沒換,回頭招呼譚陣:「不用換鞋了你直接進來吧……」
「他臥室在……」
「這邊!」
譚陣將盛野放床上那個動作,讓她驀地想起了《穩定結構》,想起嚴飛抱著孔星河的那些鏡頭,心裡曾湧起過一絲不適,但又被譚陣順手解開盛野領口扣子的溫柔沖淡了。
譚陣那天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他應該是要去出席什麼場合,襯衫領口下方還戴著一條很細的銀色吊墜,他放下盛野起身時樓穎才看見譚陣的襯衣竟然都被吐花了,忙去洗手間拿了條毛巾給譚陣,說:「對不起啊,」 然後終於問出來,「他怎么喝這麼多?」
譚陣低頭擦了兩下襯衫就放棄了,說:「他今天有些不開心,阿姨你多開導他一下。」
她接過他遞迴的毛巾,茫然點頭。
譚陣看了一會兒床上的盛野,他朝床邊走近了一步,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垂眸說:「那我走了,盛野。」
他聲音低沉,「盛野」 兩個字幾乎被卷進氣息里,聽不真切,樓穎感到一種莫名的動容,可能是譚陣說話的語氣、音調,太像電影裡那個譚陣了。
譚陣轉過身離開了臥室,她追出去,說:「太麻煩你了,還親自送他回來。」 她不知道盛野和譚陣的關係究竟有多好,但對她來說譚陣依然是一個有距離感的電影明星。
譚陣停下來,越過她看向臥室的方向,說:「不麻煩,」 他聲音里甚至有一絲絲她當時沒察覺出的愧疚,低沉而溫柔,「真的不麻煩,您不要這麼說。」
這句話背後的深意,她直到今天才抓到蛛絲馬跡。
盛野是在隔天的大清早醒來的,她聽見他起床的動靜,放心不下,也跟著起來,臥室和客廳都沒人。外面天剛蒙蒙亮,盛野穿著睡衣,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在往樓下看。她拿了件外套過去給他披上。
還沒等她開口,盛野便低聲說:「媽,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好嗎?我一會兒就好了。」
她點點頭離開了。
並沒有真的走開,她只是離開了陽台,站在客廳的角落,遠遠地看著盛野,披著一件毛衣的單薄背影沐浴在清冷的藍色霧靄中。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只能一瞬不瞬地關注著他。
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盛野像變了一個人,生命中好像只剩下演戲。偶爾他在家休息,看到電視裡的譚陣,還是會目不轉睛看著,但表情卻不太一樣,不再帶著微笑和憧憬,而是死水一潭。
第18章
陳博涵開車來了 A 大,他曾經陪譚陣來過這裡幾次,來接譚阡,每次譚陣下通告或者戲殺青,只要順道,都會過來接譚阡,姐弟二人加上他這個經紀人,還有助理小劉和司機小章,幾個人一起吃個飯。
不過那些時候開車的都不是他,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失眠了一夜的緣故,在校道上轉著轉著有點找不到文學院的方向了。
停下來問了一下路邊的學生,女生抬手給他指了路,陳博涵說了聲 「謝謝」,車窗升起,車子緩緩往前駛的時候,兩個女生漸行漸遠的聊天聲也飄進來,他依稀聽見了「譚陣」「估計沒希望了」 這樣的字眼。
墜機的新聞經過一天的發酵,已經從一種全民震驚變成了全民哀悼的氛圍。陳博涵知道自己應該第一時間去慰問譚陣的父母,但是昨晚給吳靚打去電話,被提示對方關機了。
譚陣的媽媽當年生譚陣時已經三十六歲,算高齡產婦了,生下譚陣後就大病了一場,後來心臟一直不太好,陳博涵每次面對她都有股說不出的壓力,更何況眼下,他都不知要如何和譚媽媽解釋譚陣不在峇里島的事,電話打不通他反而鬆了口氣。
至於譚陣的父親……
譚陣的父親他都沒怎麼接觸過,只知道是 A 大歷史學院的教授,屬於那種學術帶頭人級別的學者,陳博涵只見過他兩面,一次在譚陣媽媽的生日宴上,一次在醫院。譚孟生是那種一看就不太好相處的長輩,大譚陣媽媽吳靚十多歲,他一露面,大家不自覺就會有些拘謹。陳博涵總覺得譚陣的父親和他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譚陣的爺爺那就更加是不可說的存在,連譚陣自己都很少談到他爺爺。
好在譚陣有個姐姐,陳博涵更情願面對這個大譚陣八歲的姐姐。
稍微了解一下譚陣的家族,他都替譚陣和譚阡感到窒息。可能也正因為這樣,譚陣和譚阡的感情更深厚,陳博涵看譚陣和譚阡相處,總覺得他倆才像是家人,譚陣只有在譚阡面前是放鬆的,譚阡也如此。譚陣飛機失事,他甚至無法共情譚陣的母親,第一個想到竟是譚阡。
來之前他給譚阡打過電話,手機沒關機,但也沒人接聽,譚阡是文學院的講師,他記得她今天有課,就直接開車過來了。
到了文學院大樓,沒找到譚阡人,去辦公室問了問,才被告知譚阡請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