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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胳膊墊著後腦勺,視線忡忡地看著天花板。
良久之後,晏書賀也慢慢閉上了眼。
不知道多了過久,他懷裡的從嘉忽然開始掙紮起來,手指緊緊攥著被角,眉頭緊皺,像被夢魘所困住。
好在晏書賀睡眠向來淺,略有動靜就睜開了眼。
他扶著從嘉的肩膀輕輕拍:「嘉嘉?」
聲線輕緩,可她卻絲毫沒有被安撫,反而抗拒的情緒愈發強烈起來。
從嘉不斷搖頭,嘴裡咕噥著。
她兀自說著夢話,眼角甚至滾落下淚水。夢境與現實相互拉扯著,從嘉甚至能聽得見晏書賀的聲音,她試圖睜開眼,下一秒,又被拽進其他的夢魘中。
晏書賀見她情緒過於激動,於是坐起身扶著她的肩膀輕晃:「嘉嘉?」
喊了幾聲,從嘉淚眼朦朧的睜開眼。
她看著晏書賀,大口的喘著氣。
兩秒後,從嘉滿頭大汗的哽咽出聲:「晏書賀……」
「我在呢,我在。」
晏書賀摸摸她的額頭,也被嚇得心驚肉跳:「做噩夢了嗎?」
「我夢見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從嘉眼眶裡的淚水浸濕了晏書賀的睡衣衣袖,她偏過頭,捏著他的領口嗚咽痛哭。
……
從嘉是高二那年遇見吳心怡的。
將她從巷子裡救出來以後,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兩人都是很好的朋友。吳心怡高二轉學過來,跟同學也沒什麼交情,但因為從嘉的緣故,她慢慢在學校里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在高三之前,從嘉覺得人的一生,不過就是吃喝玩樂或按部就班。
她有一個很溫柔的母親,會在她受傷的時候,關心她疼不疼。也有一個很負責任的父親,從小就會舉高高,也會將她抱在膝頭用下巴上不明顯的胡茬逗弄她。
原本從嘉是有很好的人生的。
但這一切都因為她的善心,徹底終止。
第二學期末前,從嘉忽然有了興趣想去考美院。她有基礎,家境又優渥,在跟班主任與家長的交談中,三言兩語便決定了準備美術集訓的事兒。
暑假離開家之前的某天夜裡,從新林無端因為一件小事,跟江倩發了火。
餐桌上氣氛劍拔弩張,從嘉甚至沒見過那樣凶的父親。
過了幾天才得知,是從新林在外地買的項鍊,裝在西褲兜里,被江倩翻了出來。而那段時間正好是她小姐妹的生日,便將項鍊拿去當了禮物。
那並非是江倩喜歡的款式,況且項鍊除了送給她,也沒有別人。
江倩的自作主張,惹怒了從新林。
雖然兩人很快又恢復往常,但從嘉只要仔細一些,就會發現從新林慢慢開始不著家,並且越來越多次數的因為無足輕重的小事情跟江倩生氣。
從嘉的美術集訓整整持續了大半年。
那其中,從新林與江倩的矛盾逐漸惡化。
時間流走至除夕那晚,察覺到不對勁的江倩查到從新林跟吳瑛開房的記錄,被她捉姦在床時,那兩人正裸著身子在玄關處擁吻。
這件事情在從嘉校考結束,被全方位爆發出來。
從新林出軌的真實面貌露出,他甚至連想要掩蓋的心思都沒有,開始光明正大的不回家。但在把江倩折磨到谷底的同時,從新林對從嘉卻依舊還是往常那樣。
看著他的嘴臉,從嘉覺得噁心。
高考結束,從新林跟江倩沒有絲毫留戀的離婚分了財產。
那時候對從嘉來說,一邊是菟絲花般沒有依靠的母親,一邊是疼愛她卻出軌的父親。從嘉根本未做他想,丟掉所有跟著江倩離開了明城。
江倩嫁給宋國良這件事情,是並沒有告知從嘉的。
縱然如此,從嘉那會兒也只不過是覺得,心裡會有些失望。
在宋家的日子,因為宋雨知的驕縱與宋國良的冷漠疏離,讓從嘉整日都如坐針氈。
但最開始的那段時間。
她也從沒有覺得,日子是沒有盼頭的。
改變這一切,是在從嘉大一的寒假。
從新林提前兩周就跟她說好,除夕一定要回明城。起初她並沒有應允,從新林就把電話打給了江倩,從嘉並不知道兩人交涉了什麼,只是在次日下午,江倩給從嘉打了電話。
江倩在那頭說,不用顧忌她。
大概是婚姻幸福,這幾個月來江倩慢慢忘記了得知從新林出軌時,她有多噁心對方。在愛的滋潤下,江倩變得愈發溫柔,跟從新林的恩怨也逐漸淡去。
她這樣勸,從嘉就買了機票回明城。
除夕夜,她跟吳心怡重新遇見,也見到了吳瑛的舅舅,那個模樣看起來格外憨厚老實的吳騰輝。
那晚的氛圍很好,其樂融融。
有天早上,從新林去了公司。
從嘉無意間聽到,在廚房的吳騰輝跟吳瑛提起當年的事情。她百無聊賴,索性就站在了門口等著,起了好奇的心思多聽了會兒。
吳騰輝:「姐,我最近看你對從新林女兒那麼好,可別是忘了當年姐夫的事情了吧。」
吳瑛:「我怎麼可能忘。」
吳騰輝:「沒忘就好。」
吳騰輝:「姐夫那可是一條命,從新林死了都不為過。」
這對話來得突然,從嘉當時就生了疑心。
她找到之前高中的朋友,託了些關係,輾轉至初七,才查清楚吳心怡的爸爸是誰。朋友的爸爸說,要不是吳心怡改過名字,可能速度會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