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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這樣黑白分明的眼,程昱所設想的回答全部都不做效了,他低聲回答:「有。」
「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嗎?」舒爾聲音極其冷漠。
抬起頭,看著程昱微微呆滯的眼,她重複說道:「程昱,你別忘了你自己現在的身份。」
程昱無意識的捏緊方向盤:「我只是不願意看見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我願意。」舒爾呼吸急促,像是被氣到極點,雙眼通紅甚至連說出的話都不知道殺傷力有多大:「只要那個人不是你,我覺得都好。」
她話里尖銳的厭惡程昱已經多日未曾再見過。
就算是那天,她生病入院前的電話里,程昱也只以為她不過只是身體不適,導致情緒不佳。
可眼下這齣看來,似乎與一開始的態度就從未變過。
舒爾依然很討厭他。
「所以……」
程昱像是恍然大悟,低聲喃喃:「你最近這段時間,對我的和顏悅色都是假的嗎?」
「你仍舊還是對我沒有一絲絲的改觀對嗎?」
「對!」舒爾的字落地鏗鏘,咬牙說:「我不想見到你,可你纏著我讓我不得不見你,我只能改變我自己的態度去面對。你以為我那是在重新接納你?你別傻了行嗎。」
程昱忽然丟了方向盤抓住她的手腕:「那這也是你連恨都不願意恨我的原因是不是?」
舒爾笑了:「是。」
「別說恨你,現在就算是見到你,都讓我覺得煩。」
程昱略帶血色的臉寸寸變白,他握著她胳膊的手也稍微用力:「你從始到終沒有恨我,也沒有吊著我,就只是……抱著這樣敷衍的心態在應付我,是嗎?」
看著他這樣,舒爾心裡莫名爽快:「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是你不配。」
車內空間狹小,被他掐住那塊兒生出的痛感,卻絲毫沒有蓋過舒爾心裡莫名的生疼。
兩人的視線無聲對峙著,程昱沒有錯過舒爾眼中閃過的暢快,他緩緩低下頭,額角牴在舒爾的手背上,卑微出聲:「是我不配。那你要怎麼樣才能恨我,才能報復我,才能讓你心裡這麼多年來的濁氣清散。」
舒爾看著神色複雜,啞聲問:「你有病嗎?」
「我是有病。」
「從意識到喜歡你那天開始我就病了,那天之後我眼裡就容不下任何人,能治病的也只能是你。」
「我恨不得為你去死,讓當初那個我給年少的你陪葬。」
「你以為我沒有試過放手嗎,折騰過,也在黑夜裡妥協過,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捱著你的厭惡出現在你眼前,到底為了什麼你難道不知道。」
程昱的呼吸落在她手背上,哽咽:「就算是你玩弄我,我也……絕不放手。」
「破鏡難重圓,覆水亦難收。」
舒爾喉嚨帶著沙啞的嗤笑,終於沒有再隱藏自己對他的埋怨,忍住顫意字字誅心:「你以為就算是這個樣子,我就會原諒你,就會心軟?」
舒爾用力抽回手,鼻尖通紅:「我不會。」
她厭惡被別人左右,更厭惡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進行。
今天程昱突然的出現,令她徹底摒棄平靜,將那些克制在心裡的矛盾一一細數開來。
程昱被她扯得往前撞去,肩膀重重砸在座椅背上,倏地掀起眼皮,他紅了眼眶:「我知道你不會。」
「我也知道無論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再為之感動。」
「我都知道。」
說這些話的時候,程昱的心也跟著顫抖。
舒爾使勁抓著身下的座椅墊:「那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放過。
事到如今,舒爾居然已經想要逃離到這種地步。
傾盡所有就為了能夠遠離他。
「我不知道。」
程昱看著被他折磨到雙眼通紅的舒爾,心口窒息:「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辦才好。」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夠願意重新接納我。」
-
晚上十點。
舒爾簡單洗漱後躺在被窩裡,偏頭看著窗戶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這場雨從傍晚回公寓後就開始下。
整整幾個小時,似乎都沒有停歇的趨勢。
舒爾抬起頭攏了攏頭髮,捏著被角重新躺好,閉上眼準備睡覺。
然而合上眼,腦子裡面就是傍晚的場景。
說完那幾句話後,程昱就再也沒出言,低著頭似乎在等待她最後的決斷。
此刻想來,舒爾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什麼心情說出的這番話,或許是被逼到極致,卑微的討好靠近都沒有辦法得來她的一展笑顏。
寂靜的空間內只剩兩人粗重的呼吸。
片刻後,舒爾聽見自己不甚真切的聲音:「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覺得甘之如飴?」
「是。」
「就算是上天攬月這樣不切實際的事情,你也毫無怨言?」
程昱緩慢抬頭,「這些都是我欠你的。」
「我該還。」
舒爾看見後視鏡中,她眉間褶皺逐漸放平,眼神也回歸了清明,只是淚凝於睫的眼暴露了她剛剛情緒崩潰的醜態。
舒爾聲音又輕又低:「都好,只要你別再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就都好。」
這話像是舒爾帶給他的判決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