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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氣囊彈開護住了程昱,他的腦袋撞在方向盤上,右胳膊被碎了的擋風玻璃劃破。
白襯衣上全是血跡。
怕他出事的宋延開車在後面跟著,看見這幕心臟狂跳。
停好車後趕緊快步過來,拉開程昱的車門,看見他眉眼低垂著才鬆了口氣。
報了警,宋延想想又給舒爾撥了個電話。
程昱神色戾氣深重,沾著血跡的臉襯得他愈顯冷厲。
-
市中心醫院。
舒爾單手拿著包按下電梯按鈕。
這是她這個月第二次來醫院。
剛才接到宋延電話時,舒爾還有些驚訝,兩人認識,但私底下從來沒有聯繫過。
還不等寒暄,宋延喘著氣:「程昱出車禍了,你能來看看嗎?」
舒爾皺眉:「他又鬧什麼么蛾子?」
那頭停頓了好幾秒,聽見警車鳴笛響起,宋延囫圇道:「市中心醫院,你有時間來一趟吧。」
掛了電話舒爾將這事情擱置在一旁繼續工作,然而宋延並非是他說的那樣。
手機不停地響,舒爾摔了手上的筆。
「叮——」
電梯門開,舒爾漫步走出去。
正打算去護士台,就碰上了迎面走來的宋延。
兩人隔著距離對視,宋延無聲嘆息:「我帶你過去,走吧。」
舒爾冷淡出聲:「他怎麼樣?」
「還好。」宋延下意識看她,「有些輕微腦震盪。」
走到病房門口,舒爾看向靠在床頭的人:「我還以為缺胳膊少腿了,原來沒事啊。」
程昱抬頭,沒說話。
從小到大舒爾所有的好脾氣都給了他。
他哪怕是小感冒,舒爾都會急紅眼,可現在他都已經躺在了這裡,她卻漫不經心,毫不在意。
宋延將藥放在桌面上,小心的退出去合上門。
病房裡頭安靜,舒爾踱步幾下回頭看他:「要說什麼今天一次說個清楚吧,這麼糾纏著真的挺煩,而且我回海城從來都不是為了跟你再續前緣。」
程昱坐起身子,眼裡翻滾著暗色:「我們之間……」
「沒有我們。」舒爾面色一片平靜,「程昱,現在只有我和你。」
程昱沉下了臉色:「為什麼?」
「如果我告訴你實話,你以後就不會再纏著我了是嗎?」舒爾應對這樣的程昱已經累到極致,她真的無力招架,也沒有精力再應對。
於是抬起眼:「是我不愛你了。」
「不可能。」程昱偏頭不與她對視,抿著唇角否認。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有些事情他猜測是一回事,被人挑明說破又是另一回事。
舒爾好笑:「你以為我還必須得在原地等你嗎?」
「誰都不是小孩兒了,況且你不愛我這件事,也還需要我戳破那層膜再被羞辱一次,明明白白告訴你你才知道嗎。」舒爾伸手拂了拂落在鎖骨的發,「你現在這樣,要不是我對你了如指掌,可真會讓我誤以為你對我情根深種。」
程昱呼吸急促,他咬了下牙齒,嗓音發顫:「但是你怎麼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是啊。」舒爾笑的面不改色,「放下你簡直輕而易舉。」
她這話說的輕巧,好像徹夜痛哭的不是她,輾轉反側的亦不是她。
「現在滿意了嗎?」舒爾勾起嘴角,伸手擺了擺:「那我要走了,希望你早日康復。」
程昱閉緊了眼,被懊悔與再也抓不住她的心慌感猛地擊中心臟,整個人墜入深淵,仰頭去看,舒爾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趁著舒爾開門,程昱額角青筋細微跳動:「對不起。」
舒爾背對著他,面色卻毫無笑意:「餘生我想被人對得起。」
「程昱,我原諒你了。」
-
月色撩人。
半開的窗戶湧入呼呼作響的風。
程昱靠在窗口的軟墊上,看著窗台邊纏繞進來的花枝。
這些天他總是會想到以前的事情。
但當將自己置於舒爾的位置時,越想心裡就越心痛。
回到七年前,舒媛青手刃了林躍長入獄後,葬禮上舒家無一人出席,20歲的舒爾穿著黑色小洋裝,低著腦袋站在人群中。
程昱跟著程家人一起,他放下白菊花後,走到她跟前。
小雨淅瀝,舒爾半眯著眼睛仰起頭。
她素淨的小臉泛著冷白,靠的太近,程昱甚至還能聞到某款香水的橘子前調。
程昱彎下腰與她平視,五指併攏擋在她眼前。
看著她那樣,程昱腦子裡面閃過很多。
都說人心總是肉長的,面對舒爾通紅到充血的眼,他安慰的話臨到口卻變成了「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你」。
這個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面跑,喊著「程昱哥」的小女孩兒;在14歲生日聚會上,身穿公主裙紅著臉想要與他一舞的少女;20歲失去父親,被他承諾要好好照顧的小女人。
終是在次年的生日前夕,程昱詢問想要何禮物時,握住他的手仰頭笑的明媚張揚。
「我21歲的願望,就是嫁給程昱。」
舒爾的這句話擲地有聲,程昱也毫不意外,在她生日領證時承諾道:「我會給你一個家。」
一年前的那天,舒爾父親骨灰入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