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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幫我去找嗎?」
「……好。」
言祈從床頭的抽屜里摸出只蠟燭點燃,便舉著上了樓梯。
他們家房子有些年頭了,窗戶關不嚴實,漏進來的風把燭火曳得像隨時都要熄滅,燭影搖晃間腳下的樓梯也顯出一種虛浮感,踏上去輕飄飄的,如墜夢境。
一直到走進閣樓,言祈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夢遊。
這種情況其實並不陌生,許多人都曾在遇到某個場景時,猛然間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言祈記得自己看過有關這種情況的科普,但這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來——就像他其實對葉揚所說的書也沒有什麼印象一樣。
再說回葉揚大半夜打電話讓他找一本書這件事,本身就足夠奇怪。
而他現在會拿著蠟燭站在這兒,也只是因為這件事在他那種古怪的直覺里是發生過的,至於為什麼會重來一遍……是在做夢嗎?還是想改變什麼?
言祈舉著蠟燭四下照了一圈,沒有看到疑似葉揚所說的書。
他開始想,現在躺回被窩,也許再睜眼就會發現這確實只是一個夢。
又找了一會兒,仍然沒有收穫。
言祈困得打了個呵欠,便想轉身下樓——忽然間,就在走出閣樓的那一瞬間,一種強烈的,難以言說的預感湧上心頭。
好像他今晚不找出那本書,就會錯過什麼重要的東西。
言祈腳步一頓,便在那種直覺的驅使下回過身。
閣樓搖搖欲墜的窗戶嘎吱響了一聲,被夜風吹開。氣流穿堂而過,燭火劇烈地搖曳片刻,便熄滅了。
一片沉寂的黑暗中,言祈才看清角落裡亮起了一點暗綠色螢光。
他朝那處走去,停棲的螢火蟲被驚動,飛起時尾端的光芒恰好照亮了下方,地面上躺著一本書。
言祈彎腰拾起,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塵,忽然聽見輕飄飄一聲。
有紙條從書縫間掉出來了。
*
葉揚走進教室時,言祈在座位上看書,聽見他走近,才稍稍抬起眼皮。
「找到了嗎?」葉揚問出這句話,同時觀察著言祈的表情。
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
他不知道該覺得慶幸還是失望,就見言祈從抽屜里拿出本厚厚的書,正是他落在閣樓的。
也是,以阿祈的性格,幫他找到書也不會打開去看,發現情書的可能性很小……葉揚翻書的手一頓。
「……阿祈。」
言祈:「?」
「你有看見——」他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書里夾了什麼東西嗎?」
言祈合上自己那本書,抬起臉:「夾了什麼。」
「……就是張,書籤?」
「沒看見。」
看言祈的反應,葉揚也覺得他八成沒看見。
畢竟那紙條上寫的東西,讓言祈看見就要變天了。
葉揚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翻兩遍書,還是沒找到。
早自習鈴聲響起,班主任走進教室,一眼看見醒目的高個男生杵在走道邊,於是大聲清了清嗓子。
換作是別的同學,老班就直接上手抓了,葉揚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也很給面子地回了座位。
「下個月就將迎來我們初二年級的文藝匯演,大家一會兒投票決定合唱的曲目……個人表演有同學自告奮勇嗎?」
教室里一片安靜。
「沒有同學舉手的話,」班主任習以為常一拍手,點了點教室後排的葉揚和中排的一個男生「今年就還是你倆吧,可以嗎?」
初一的文藝匯演,他們班就由葉揚和文藝委員許彥合作表演鋼琴四手聯彈。
兩人聽見老班點自己的名,也都沒拒絕。
去年他倆合作,因為都是男生,大家也沒覺得什麼,然而前段時間分化預檢的結果出來,許彥的預檢結果是Omega,而葉揚是Alpha。這個年紀的男生最愛拿這種事起鬨,因此兩人被老師點名再次合作,教室內立刻響起一片噓聲。
言祈正攤開書在桌面上預習,後背突然一痛。
他轉過臉,便見譚傑一臉興奮地揮舞著剛剛戳自己的筆頭:「祈哥你覺不覺得,許彥和咱葉哥還挺般配?他們倆老搭檔了……」
言祈面無表情伸出手指,握住譚傑的筆頭往回一戳,在這人作業本上捅出一個窟窿。
譚傑:「……」
秦博遠趕緊抬起胳膊肘撞自個同桌:「祈哥對這種事不感興趣你不知道?還拿筆戳他,活膩了?」
「不是,」譚傑委屈地小聲「又不是八卦別人,葉哥是咱兄弟,關心一下怎麼了。」
「四眼兒你說,葉哥能不能喜歡許彥那類型?」
沒等秦博遠搭話,坐在前邊的言祈忽然輕輕一垂眼皮:「他不喜歡。」
譚傑愣了一下:「祈哥你不是不關心嗎?還知道他不喜歡?」
言祈手掌貼上校服襯衫胸前的口袋,那裡有張昨晚放進去的紙條。
譚傑沒注意言祈動作,只覺得和祈哥八卦葉哥的機會特別難得,忙不迭接著問:「那祈哥你說說,葉哥喜歡什麼類型啊?」
「他可能,」言祈略一沉吟「喜歡我這樣的。」
湊上去洗耳恭聽的譚傑:「……」
豎起耳朵偷聽的秦博遠:「……」
*
下午最後一節下課,葉揚和幾個兄弟打過招呼,就跟許彥到音樂教室去排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