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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是她生的,她覺得有責任有義務拯救我,把我從反人類的路上拉回來。她試了很多比我本身更加反人類的方式,比如逼著我去參加各種社會活動、讓我參加家族裡每一次聚餐活動。她原以為自己能拯救反人類的我,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逼出了我更為明顯的反人類特質。」
「我媽讓我去參加男團選秀,她跟我說,進了男團,我就要跟別的男生朝夕相處了,還要站在鎂光燈下,被所有人都看著,她說,嘿嘿,都這樣了,我看你怎麼社恐。我媽不知道,我做了一塊特別完美的人肉背景板。跟男生朝夕相處的時候,我其實跟手機朝夕相處。在鎂光燈下的時候,我訓練出了自己的隱身技能,你去看我那時候的視頻,我保證你找不到我。我媽震驚了,她萬萬沒想到我的社恐能力居然被訓練得更精湛了,這已經四捨五入在為地球的毀滅做貢獻了。」
「我媽千算萬算,算漏了,她更焦慮了,覺得我的人生沒救了。」
每當溫景說出一次「我媽千算萬算」,觀眾席上的笑聲和掌聲就如浪潮般襲來,一波更是高過一波。
溫景費了千辛萬苦改出來的脫口秀,在結構上已經非常完整。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樣工整的結構果然在觀眾那兒得到了非常完美的反饋。隨著他把段子一個接著一個拋出來,觀眾們都給出了非常熱烈的反響。
包括候場區的選手們,也對溫景表現之優異,驚嘆不已。
「溫景接著說道:她趕緊懸崖勒馬,叫我別在男團里唱歌跳舞了,去講脫口秀吧。她說,這回你必須在鎂光燈下侃侃而談了,看你怎麼社恐。」
「說脫口秀我肯定是拒絕的,我們社恐怎麼可能面對這麼多人一個人巴拉巴拉說個不停,而且是我一個人尬聊,多難啊,萬一沒人笑不是尷尬死了,我鐵定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啊。這時候我媽特別得意,她說她打聽過了,這脫口秀的導師是我從小的偶像商引馳。全家都知道我喜歡商引馳,而對於追星的人而言,還有什麼比能親眼看到偶像本人更激動的事情了嗎?沒有的。於是我真的屁顛屁顛來到了這舞台了,真的說脫口秀了。」
「我媽終於開心了,她終於在商引馳的幫助下,做對了一回選擇,她覺得我一定會牢牢地抱住商老師的大腿,做一個痴迷的小粉絲。」
「可惜啊可惜,社恐和非社恐註定是兩個世界裡的人,他們不知道,我們社恐就算見到了偶像,也不知道話該怎麼說、手該怎麼擺,結結巴巴的就跟小傻子似的,臉紅的就好像初戀一樣。而沒人會喜歡一個初戀的小傻子的——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不敢跟商老師說話,見到他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不是遠遠躲開就是捏起手機假裝沒看到。巴不得每次都離他十萬八千里。就這樣,網上還有人說我蹭商老師的熱度。」
「我怎麼可能蹭商老師的熱度?我受不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人蹭商老師的熱度,包括我自己。於是,我決定跟商老師劃清界限,每一期我都不遺餘力黑商老師、遞刀子,以證明我沒有在蹭商老師的熱度。可我越黑大家越激動是怎麼回事?是商老師本來就皮膚太黑了感受不到被黑,還是黑商老師這操作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啪!」蔡昱人也爆燈了:「活久見啊!我居然能等到商老師被黑的一天,太激動了!」
商引馳冷冷地看了蔡昱人一眼:「我經得起風浪。」
大家頓時又被商引馳這話逗得笑彎了腰,包括溫景。
好不容易等到全場都平靜了下來,溫景才繼續說了下去:「小溫飛刀,例不虛發。於是我怎麼扎人怎麼說,比如我說商老師是三流影帝,我覺著這飛刀紮下去該是見血了吧,我不知道是我刀下的不夠狠還是皮太厚了,這刀居然反彈了出去,還挖出了個**洞,網上居然說三流影帝這稱呼萌萌噠。三金,三金才萌好不好,我這種從出道第一天就被冠名為三流的人,聽到三流兩個字只想流下兩行眼淚,完全不會覺得有任何萌點。」
「商老師本人也沒生氣,還在樂呵呵的還指導我怎麼演戲,我對這個世界齜牙咧嘴,世界卻偏偏對我溫情甜蜜,我舉起刀來,世界卻給我遞出個蜜罐,最後我變成了一刀砍下蜜罐,挖出一塊蜂蜜來吃。這個世界怎麼變得對我這麼友好了,我居然能滿心歡喜站在台上了,不是說好了我是社恐嗎?這個我已經放棄了的社會,怎麼又變得和我的預想我格格不入了,那你還讓我怎麼好好的做個社恐啊。」
「大家好,我是堅持社恐二十年,但今天意外痊癒了的溫景,不過我要糾正一下,我不社恐了不是因為我媽的干預,千算萬算,她還是算漏了。」
葉曉雪帶頭站了起來,緊接著另外三位導師也站了起來,大家掌聲連綿不息。
觀眾席的掌聲持續了很久才停息下來。
溫景露出略有靦腆的笑容,深深一鞠躬,靜靜地看著台下的一切。
主持人:「沒想到四位導師都爆燈了,觀眾投票通道將在十秒鐘後關閉。好,我們現在來統計溫景的票數,一共是150票,加上現場導師的24票,溫景第一輪的票數是174票,暫居首位。四位導師有什麼要點評的嘛?」
鄭培生拿起話筒頭一個說道:「我做了十來年脫口秀,算是業內相對資深的了吧,這些年來幾乎每天都在聽各種文本、段子,其實笑點已經越來越高,越來越懶得笑了,溫景今天這段倒不是說有多爆笑,他有些內容讓我覺得反而是在刻意壓抑笑點,但是整體上來說,卻是一段相當高級的脫口秀,對,我只能想到高級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