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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八月,盛夏的盡頭,外面的蟬叫的聲嘶力竭。
萬真真恨不得拉著錢晴一路小跑,錢晴卻扯著她慢悠悠的。
「……錢晴,咱還是抓點緊,這都三點多了。」
萬真真急的火上房了,油田的婦聯只有一個辦公室,放在採油一廠的辦公樓里。負責各個廠子機構的婦女主任和幹事除了出外勤,都在那裡坐班。
萬真真又擔心去了找不到人,又怕路上碰見周皓,心臟都要急的跳出來。
錢晴嬌氣氣的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來帽子,半點沒有體會到萬真真的心焦。
「太熱了嘛。」
得虧周皓細心,出門前非要讓她帶一頂帽子。
萬真真正急著,突然旁邊有個騎自行車的人過去,那人的後車座上還掛著一個大鐵箱子,上面用紅紙粘出來「冰棍」倆字。
「哎!賣冰棍的!」
錢晴張口就喊,萬真真像是見了鬼一樣看她。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要買冰棍吃!
賣冰棍的利利索索就翻身下車,推著自行車一路小跑過來。
「咋賣的啊?」
油田這邊有個冰棍廠,在採油三廠的旁邊,離這裡不近。
這幾年雖說改革開放了,但是油田的生活穩定,這邊做生意的也少。就連賣冰棍的,都沒有別的地方多。
「紅豆綠豆的兩毛一根,鹽水的一毛五一根,還有個牛奶的五毛一根。」
錢晴有點吃驚,她娘家那頭賣的冰棍,鹽水只有一毛,紅豆綠豆是一毛五。
看來這賣冰棍的還挺賺?
萬真真看她買個冰棍都要磨嘰,心裡早不知痛罵她多少個來回了。
錢晴從兜里掏來掏去,萬真真實在是急的不行了,乾脆從自己的褲兜里摸出來兩毛錢。
「行了,錢晴,我請你吃!」
快別在這兒耽擱了!
錢晴美滋滋露出個笑:「行啊,我要兩根綠豆冰棍!」
說著還伸出細白手指,在萬真真面前搖了搖。
萬真真快要被氣死了,偏又不能拿她怎麼辦,只能又狠狠心,從兜里再摸出兩毛來。
「兩根綠豆!」
買完了冰棍,錢晴美滋滋吃著,手裡還拎著一根。萬真真則是抹著一頭汗,心裡又氣又急。
好在錢晴吃了冰棍,腳步也快了許多。
倆人一路疾走到一廠的辦公樓。萬真真走在前面,敲了敲婦聯的門。聽見裡面傳來一聲「進」,倆人這才走進去。
錢晴一進門就看見採油二廠的婦女主任李紅梅,跟夢裡差不多。李紅梅長的就是標準的幹部長相,圓盤臉,眉眼間開闊疏朗,頭髮留在耳後一點,身上穿著列寧裝,衣服上卡著一支鋼筆。雖然年歲不小了,有點發福,但半點沒有那種上了年紀的臃腫。
婦聯辦公室只有李紅梅一個人,李紅梅看她倆眼熟,但又叫不上名字。
萬真真趕緊自我介紹:「李主任你好,我是採油二廠維修隊王華的愛人,我叫萬真真。」
說完就拉著錢晴:「她跟我一樣,也是嫁到採油二廠維修隊上,她男人叫周皓。」
錢晴規規矩矩說了一句:「我叫錢晴。」
李紅梅這下有了印象,這不就是昨天剛辦過婚禮的那幾個小年輕?
新婚第二天就來找婦女主任?
她壓著疑惑笑臉相迎:「昨天就見過了,我當時還說,這誰家姑娘這麼人才,嫁到咱油田上可是給咱們長臉。」
說著給倆人都倒了一杯水,斟酌著開口:「你們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不怪她問的忐忑,早些年的油田條件一般,上面都說讓盡力解決雙職工問題,一般油田上結婚的,都會給女方也安排一個工作。畢竟油田幾萬人口,後勤上缺口也多。
但這幾年是不行了,採油的設備一代代改進,需要的職工也越來越少,自然後勤崗位也不再放人進去。
這幾年來鬧的不是一兩個,都是些新嫁到油田上的。說是本來就是指望著嫁過來就能安排工作,誰知道一進來就說沒工作了,這不叫人惱火?
李紅梅一個婦女主任能怎麼辦?只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一有崗位就優先考慮她們,這才勸走人。
萬真真戳戳錢晴,都來了這裡,就該錢晴出頭了。她要是再跳,免不了叫婦女主任也記一筆。
錢晴眼珠子滴溜溜轉,看見辦公室里的街道地圖。
心下一動:「李主任,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咱們子弟一小對面的房子清出來了?」
李紅梅聽她沒有開口說要工作的事,心裡也鬆口氣:「是啊,還不是廠里的領導說的,說是那邊的辦公樓要挪走,不然整天轟轟隆隆的進出人,妨礙學生上學。」
錢晴眼光一亮:「那廠里領導沒說空出來的辦公樓準備幹啥?」
李紅梅想了想,覺得不是什麼保密事,也就回答道:「說是要把房子給推了重蓋,畢竟年歲久了,還是個老樓,放著也危險。」
錢晴眼睛都亮了:「那邊上的門崗拆不?」
「應該不拆吧,就那麼一小間,也不占地。」
這說的門崗就是一間小平房,光禿禿啥都沒,之前是住著一個看門的,這要是拆了辦公樓,看門的肯定要調別的崗位。這房子也就空出來了。
錢晴心裡發熱:「那您看,我能不能跟廠里租一下這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