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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是心急了些,但是誰又能體諒她的處境?她要是不抓緊機會拿到第一筆錢,她還怎麼在這個家裡立足?
「這次的事情好在是錢同志直接來找了我,才沒有傳開造成什麼大的誤會。但是你的行為,在性質上是十分惡劣的,我會把這件事形成文件放在婦聯的工作記錄里。」
萬真真到底不是油田的員工,只是家屬。李紅梅不能給她做出什麼處罰,就連檢討都也沒立場要求她。但是把經過留在婦聯記錄里,往後油田上再要工人,肯定是要查這些的,就憑這件事,萬真真這輩子只怕都別想在油田上有個編制。
王華和萬真真瞬間就曉得了李主任的言外之意,王華鐵青著臉,萬真真則是害怕中有些無所謂。
一個編制而已,算什麼好東西?過幾年大家都兩眼光光朝錢去了,誰還在乎這個破工作!
王華卻不這樣想,他現在一個月工資四十多,他娘每個月拿津貼十五塊。這點錢三個大人還好說,萬一有個孩子怎麼辦?他本來想的就是過段時間讓他老娘去找領導鬧一鬧,他是烈士子女,廠里也優待他,給萬真真安排個工作不難。
這還沒開頭呢,就被萬真真自己作沒了!
李紅梅說完了,又想起錢晴說的萬真真抱怨婆婆那些話,免不了又叮囑了兩人幾句。
王華的臉色已經完全不能看了,萬真真牛啊,剛進門第二天,就把家裡這點事鬧到婦聯去了。大簍子小簍子一個不拉,買一贈一的作。
李紅梅走了,王華關了門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沒了外人,萬真真的眼淚又掉了起來。她上輩子就不少哭,光是為自己的命不好就能哭上半天不停歇。尤其去她女兒工作地方鬧錢的時候更是能哭的哽咽難言,叫誰都能同情她。
這個技能叫她帶到這一輩子來,她一邊哭一邊在心裡痛罵錢晴和李紅梅。
「王華……你別這樣,是我一時糊塗。我這不是想著你跟周皓同一個維修隊,他眼見著就要提副隊長,我才想幫一幫你。你可是烈士子女,比他成分好多了,憑什麼不叫你去出差呢?我一時鬼迷心竅就想壞一壞周皓……」
看王華臉色好了一點,萬真真這才接著說:「我真的是為你好啊王華,我看不慣周皓老是壓在你上頭,錢晴又在我面前炫耀周皓被廠里看重所以才讓他去出差,所以我才這樣的……」
接著就是一通絮絮叨叨的訴苦和告狀,錢晴趴在隔壁的牆壁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聽,對萬真真的下限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嫉妒這種情緒會傳染,萬真真本身就已經歪了,結果又碰上王華這個意志不那麼堅定的。只怕往後不僅僅是自己要小心萬真真,周皓也要小心王華了。
突然門口傳來敲門聲,錢晴也顧不上聽牆角了,趕緊去開門。
李紅梅笑吟吟站在門口。
「我走到樓下才想起來,錢同志,你那個冰棍攤的事情應該沒問題,明天來找我拿鑰匙就行了。」
這次的事情里,如果說誰吃虧了,那必然是錢晴。先是被鄰居好一通嚇唬,提心弔膽還要強撐著不阻攔男人出差,更不要提周皓這一走,明天回門都回不了。反正那間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這個主她還是能做的。
李紅梅心裡有一桿秤,維修隊長是她男人,早就表現的很欣賞周皓,周皓的愛人還這麼識大體,她回去肯定要跟自己男人好好說道說道。等周皓回來了就給他批個一周的假期,好好補償人家新進門的小媳婦。
錢晴滿心歡喜:「太感謝您了,就是不知道房租怎麼算呢?」
李紅梅擺擺手:「什麼房租,單放在那裡也沒人用,我跟廠里交代一聲就行了。」
「那可不行,該怎麼算怎麼算,不能叫廠里吃虧的。明天我去給您交個一年的房租您看怎麼樣?」
錢晴才不是有錢沒地方花,而是擔心自己自己占了這個位置之後有人說三道四。再者,八月份了,冰棍頂多還能再賣一個月,後面難道就空著這個好地方啥也不干?小學門口啊,干點什麼不是來錢的生意?
李紅梅聞言更欣賞她了,隱晦的看一眼隔壁,在心裡搖了搖頭。一樣米還養百樣人呢,說起來是鄰居,怎麼道德水平這麼天下地下。
敲定了自己的小攤子,錢晴歡快急了。
隔壁的氣氛就沒有這麼好,王華聽著李紅梅對錢晴噓寒問暖,心裡的嫉妒冒的遮都遮不住。
憑什麼!他爸可是為廠里才沒了的,怎麼周皓樣樣都在他前面?
分房子分的比他好,娶媳婦也娶的最好看,新進門的媳婦還在領導那裡落了個南轅北轍的評價。
萬真真縮在一邊話也不敢說,看著王華的臉色明暗交錯。
最終王華只是惡狠狠沖她說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再作妖就滾回你娘家去!」
說罷人就進了裡屋,把門摔的震天響。
筒子樓不隔音,當即就有樓下的老太太扯著嗓子罵:「手腳不會輕點啊!」
萬真真咬了咬下唇,明天就該回門了,她本來打算是要在今天拿到錢,明天再多買點東西,風風光光回娘家,最好是把錢晴襯到泥地里去。
現在這個局面,王華估計明天連回門都不願意跟她一起了吧,更別提拎什麼好東西回去充門面。
想到明天回娘家,大姐一定也會在,對方肯定要明里暗裡嘲諷自己,萬真真快把下嘴唇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