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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 顧讓的身軀動了動, 抬起頭朝來人看去,隨後緩緩地站起身。
秦蟬的腳步微緩, 走到顧讓面前才注意到, 他的唇角也積了瘀血,襯的唇越發殷紅, 身上散發著酒味,臉色煞白如紙, 見到她時漆黑的眸勉強亮了亮。
“秦美女!”正拿著單據走來的徐駿意看見秦蟬,忙喚她。
秦蟬回神, 收回目光:“陳晨怎麼樣?”
顧讓眼中的光芒僵滯住, 繼而慢慢化作一汪深潭, 沉溺於黑暗之下。
“只是輕傷,沒大礙,”徐駿意複述了醫生的話, “就是人在發燒,我把單子給護士,順便去拿藥……”
說到這裡,徐駿意看了眼秦蟬的表情才繼續:“那個女的在照顧他。”
秦蟬沉思了下,應該是沈曼,她點點頭:“我去看看他。”
“誒,秦美女,”徐駿意忙叫住她,“你要不等等,等我把藥單給護士跟你一塊進去,一對二你可能得吃虧……”
秦蟬默了默:“……不用了。”
話落,她飛快地看了眼一旁的顧讓,便要朝不遠處的病房走去。
卻再次被攔下了。
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沒有用力,只是輕輕地攥著,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掙脫開來。
秦蟬腳步僵在原處,低頭看過。
那隻手蒼白得近乎透明,手背上青筋突兀,骨骼微微泛紅,沾染了幾滴血。
手的主人依舊低著頭,沒有看她,沉默得如同一尊石膏雕塑,滿身的落寞與無力。
“你不要去。”顧讓看著地面,聲音低啞。
如果看到了病房的畫面,她會傷心的。
秦蟬站在那裡,偶爾路過的病人和護士奇怪地看著二人。
“顧讓,”秦蟬低聲喚他,看著他的睫毛輕顫,無奈地開口,“一會兒我有話和你說。”說著便要掙開他的手。
顧讓的力氣倏地加大,卻又慌亂地卸了力氣:“你還要去找他?”顧讓抬頭,眼眶充斥著血紅,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他背著你和其他的女人來往,這樣的人,你也要?”
“顧讓……”
“秦蟬,他不值得,”顧讓滿眼哀色地看著她。
“他連最基本的專一都無法給你。”
“甚至於陳家當年也是因為破產他才一無所有地出國,他根本不值得你陪他吃苦……”
“你當年不也一無所有?”秦蟬打斷了他。
“因為我也不值得!”顧讓啞聲低吼,到後來滿眼頹然,不死的脊樑驟然弓下,“秦蟬,我也不值得。”
沒有人值得她吃苦。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年在麵館里,她代他打工的畫面。
她的那雙手,就應該在自己喜歡的事業里拼搏,在自己深愛的感情里愛撫,而不是端著那一碗滿是油跡的面,接受某些顧客的刁難。
可是怎麼辦呢?
看著她與別人,他只會不放心、不甘心。
即便再不值得,他依舊想要強留在她身邊,不論什麼身份。
秦蟬怔怔地看著顧讓,看著當年那個清傲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低下了頭顱,說他不值得。
滿眼的無能為力。
喉嚨里像是被堵住,泛著酸澀的疼,良久秦蟬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顧讓,我和陳晨沒有在一起。”
反正總要知道的。
顧讓的手指一顫,雙眼滿是迷茫。
秦蟬再次開口,語氣沉靜:“也從來沒有訂婚。”
顧讓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的情緒遲疑而茫然:“什麼……”
秦蟬說:“我騙了你。”
顧讓站在原地僵了很久,原本攥著她手腕的手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鬆開,垂落在身側,神情逐漸歸於平靜。
他認真地看著她,像是在確定她話中的真實性,而後眼尾逐漸染上一絲紅暈,克制的雙眸湧現難以壓抑的暗潮湧動,喉結上下用力地滾動,咽下口中翻湧的血腥味。
許久後,他突然踉蹌了下,轉身朝電梯的方向走去,背影倉皇,形容狼狽。
徐駿意正拿著藥從醫生的辦公室走出來,不解地看著他:“老大?”說著又看向秦蟬,“怎麼了?”
秦蟬垂眸,掩去多餘的情緒:“沒事。”
可能,他又一次覺得自己被耍了吧。
徐駿意到底不放心受傷的顧讓一個人大晚上離開,將陳晨的藥交給秦蟬後便轉身跟了上去。
秦蟬看著手中的藥,鬆開緊攥的手,起身朝病房走去。
只是才走到病房門口,便聽見沈曼冷靜的聲音:“……當年不辭而別,是因為家裡破產?”
秦蟬腳步一頓。
裡面安靜了好一會兒,陳晨的聲音才響起:“我那時什麼都沒有了,家裡要送我出國,這是唯一的出路。”
“你收到我給你發的信息了嗎?”
“……沒有,我怕見到當年的所有人,怕自己根本承受不起變故帶來的冷嘲熱諷,畢業後就換了號碼。”
“陳晨……”
“對不起,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