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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猴子還一臉「果然有問題」的表情,但星彗沒理他。
於任之像是經常被別人問這個問題,不慌不忙地答道:「緣分未到。」
啊……聽到這樣的回答,星彗在心底感慨,他果然是個胸襟開闊的男人。
相較於她的羅里八唆,於任之卻沒有提任何跟她的私生活有關的問題,或者準確地說,他很少主動提問。儘管如此,一頓飯吃下來,星彗仍然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跟於任之說話是一件很累的事。他沒有直截了當的習慣,通常會先以反問來回答問題,然後再給出答案。不得不否認的是,他是一個相當機智的人,不過要跟這樣的人做朋友,也需要有同樣的機智,他總是不自覺地在引導別人開動腦筋,所以當吃過飯兩人分手的時候,星彗竟然長吁了一口氣。
因為正值換季的當口,整個下午,辦公室里都什麼人,大家都四處奔走,各忙各的。J一直都沒有露面,星彗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曬太陽,什麼也不想做。
快下班的時候,老媽打了一通電話過來,說是讓她把周日晚上的時間空出來。
「你又想幹嗎……」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好心情一下子都被放光了。
「你說呢。」老媽也不是個直截了當的人。
星彗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父母也都是為了子女的幸福,所以她最後還是勉強答應了。
掛上電話,倒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星空,忽然感到:隨著年齡的增長,女人簡直舉步為艱。婚姻、家庭、父母、孩子、事業……人生不外乎這些因素,其中任何一項不如意都可能令人精神崩潰,而即使所有的選項都不出問題,也不一定能得到所謂的「幸福」。
所以,幸福究竟是什麼?
會不會只是支撐著人們生存下去的一種希冀或渴望?會不會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或者說,不會永恆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哦……想到這裡,她覺得頭疼,因為,沒有什麼會是永恆的!
開車回家的路上,星彗順便又去了一次便利店,買了些微波食品。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通常就隨便打發。事實上她並不喜歡微波食品,但她更不喜歡自己煮飯給自己吃。
按照一大早就想好的,她沒有聯絡高原,也沒有去找他。她需要一個短期計劃,讓她從一種逐漸形成依賴的可能當中抽離開來——這對她來說很重要。
獨自吃過晚飯後,她內心掙扎了半天,還是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微苦的液體順著喉嚨往胃裡走的時候,她忽然又找到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天晚上躺在床上,她從背包里拿出新買的書——《約翰·梅納德·凱恩斯傳記》。才看了兩頁,就睡著了……
之後的幾天星彗被徹底淹沒在工作中,幾乎每天都加班到凌晨。高原連續兩晚打電話給她都被她回絕了,這小子自此杳無音信。
周日下午,星彗加完班匆忙地趕到美容院去做臉,然後又去剪頭髮。她有一頭烏黑的長髮,自從過年時燙過後,差不多有半年都沒剪過,這次一坐上轉椅,髮型師就慫勇她剪短些,想了半天,她一咬牙,點頭同意了。
忙完以上這些,回到家換衣服時,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她站在衣櫃前,匆忙地試了幾件,就不再糾結。她以前是一個很糾結的人,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希望能夠盡善盡美,某種程度上說,這也被稱為「強迫症」。經歷了離婚的挫折之後,她在性格上有了一些改變,她不再像以前那樣追求完美——因為對於過去的她來說,生活已經不可能「完美」了。她知道自己必須去接受現實,必須變得豁達,儘管這豁達有時候是這麼得……無可奈何。
不管怎麼說,當七點過五分,路星彗坐在餐廳那白色的椅子上時,她又變成了一個自信滿滿的三十歲女人。儘管曾被狠狠地傷害過,但她並不在乎——至少表面上看起來並不在乎!
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竟然不是中年大叔,而是一個看上去風度翩翩的年輕男人。
「嗯……」星彗錯愕地愣了十秒鐘之後,開口道,「我姓路,十字路口的路——你確定我是你要見面的人嗎……我是說,會不會是哪裡搞錯了?」
年輕男人被她這樣一說,也怔了一下,但隨後笑起來,笑得很好看:「你是覺得我配不上你呢,還是覺得你配不上我?」
星彗不禁有點對他略顯輕浮的態度感到不滿,於是板起臉來:「那倒也不是……只是覺得不太搭。」
年輕男人並沒有被她的樣子嚇到,反而更覺好笑地說:「人總是應該不斷嘗試新鮮事物,那樣才活得比較有趣。」
她對此不置可否,不過基本上,她知道這又是一場不太成功的「面試」,沒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年輕男人打開菜單,叫來服務生開始點菜,像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點完菜,他抬起頭直視她的雙眼:「你好,我是馮楷誠。如果你是路星彗的話,我想我們兩個坐在這裡吃飯這件事——確實沒有搞錯。」
「……」星彗咬了咬唇,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你幾歲?」
馮楷誠愣了一下,然後說:「你對年齡很介意嗎?」
「我不接受比我小的男人。」
年輕男人挑了挑眉:「能不能問問為什麼?」
「男人原本就比女人成熟得晚,更何況是年紀小的男人——我不喜歡『帶小孩』的感覺。」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直白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