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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欺欺人,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
「沒錯,你要是離開我,我會很難受,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還是只是我對你的依賴。愛,包含的東西太多了,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懂了,愛一個人不只是嘴上說我愛你、親吻、做×愛,或是一起消磨時光……那都太簡單了,只是憑人的本能行事。」
「……」他一直沉默地聆聽著,好像這是他此時此刻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愛一個人要明白自己肩上有多少責任,要接受他/她,保護他/她,鼓勵他/她……最重要的是,愛一個人是有代價的,要讓自己一直愛著他/她,不能再愛別人,哪怕他/她有可能會帶給你傷害,也要義無反顧地付出自己。」
「……」
「但我……」說到這裡,她哽咽了,「我太累了,我受的傷很重,不知道還能不能敞開心扉去愛一個人……我也怕我會辜負你,會傷害你,但我不想變成那樣——我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傷害你——但我又怕我最後還是這麼做了。」
「……」
「高原,你懂嗎?」她看著他,眼裡有愧疚,也有不舍。
高原駛下高架路,拐了個彎,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靠邊停下。
他強迫自己鎮定地把檔位調到P檔,然後拉上手剎。然後他們就安靜地坐著,看路燈下偶爾晃動的人影,還有吹落在車窗前的梧桐樹葉。
「如果我說我懂……」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原忽然開口,「那是在騙你。」
「……」她的臉上露出淡淡的苦笑。
「如果我說我不懂……那其實也不對。」他也苦笑。
他伸手牽住她剛才握著他的那隻手,她的手指很長,纖細、又耐看。他在心底嘆了口氣,說:「也許就是因為你常常讓我在似懂非懂之間,所以我才那麼……」
他想說「愛你」,但話到嘴邊,忽又說不出口。
按照她剛才說的那套「愛人理論」,他大概不算愛她。因為他沒想過那麼多,只覺得她對他來說是這麼的不同,讓他有很多不同於以往的經驗,他喜歡跟她在一起,他想跟她在一起。
「可是路星彗,」他說,「如果我沒有想到你說的那些責任和代價,我就不算愛你嗎?或者換一個角度說,就算我想清楚了責任和代價,臨到真的有事,我就能按照自己以前想的去做?」
「……」
「所以其實,一個人要怎麼去愛另一個人,最重要的,還是在於他的品格吧。」他感到被他牽住的手在出汗,於是他牽得更緊了,「我是怎樣的人,我會不會傷害你,你要不要信任我,需要你來判斷。可如果你把自己包裹起來,要怎麼判斷?」
「高原,」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你別逼我行不行?」
他想說不行!在感情這個問題上,她早就變成了那種非要逼上梁山才肯認真面對的人!
可是看著她眼眶裡的淚水……他又不得不投降。
「好吧……」他看著她,一手牽著她,另一個手無奈地幫她把散落下來的頭髮夾到耳後去。
她像是終於鬆了口氣。
「過來……」他拍拍她的頭,她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靠過來。
他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嘆了口氣,看著頭頂上的路燈,說:「路星彗,我該拿你怎麼辦?」
這天晚上,他們在床上變得非常激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路星彗一直沉默地喘著氣,只是偶爾忍不住了才發出一些呻吟。她忽然變得大膽起來,把他從她身上踢下來,撲到他身上,使勁按著他的肩膀。她甚至咬他手臂,在他的脖子上吸出吻痕。
最後,當他箭在弦上的時候,她忽然用一種性感到讓他崩潰的聲音說:「高原……你能不能先不要愛我?」
他沒有理她,而是咬住她的嘴唇,低吼著沖了出來。
26、九(中) ...
「如果有個男人說愛你,你卻不想也不敢愛他,但你還要跟他維持原來的關係,這樣是不是很過分?」
這句話在星彗的手機屏幕上輸入又刪除,刪除又輸入……最後,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深吸一口氣,開始尋找收件人。
哈!真是很可笑,人在哪種情況下才會想好一句話,卻又不確定該對誰說?
她先是選了J,但考慮了半天,還是刪掉他,改成蔣謠。
按「發送」的手指遲疑了很久,才按下去……坐立難安地等了十分鐘,卻等來這樣一條回覆:
「我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
星彗瞪著手機屏幕,張大嘴,活像是見到了外星人。
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之後,星彗才撥通了蔣謠的電話,開頭第一句就是:「你的事我不知道,我說的是我自己。」
電話那頭的蔣謠也愣了很久,然後訕訕地說:「這樣啊……那我們還真是……殊途同歸。」
「你是想說『同病相憐』嗎?」星彗皺了皺眉。
「不,我想說的就是『殊途同歸』,因為像我們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身為專業法律人士的蔣謠,果然理智得令人髮指。
可是,星彗不由地覺得,她說的沒錯……於是她苦笑了一下,問:「那,晚上有時間出來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