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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前模糊,手腳和身上許多地方都被他弄疼了,最重要的是……她心很痛,她以為經過那些傷痛後什麼都不能傷害自己了,但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像得那麼堅強。
於是她哭起來,一聲不吭地流下眼淚,甚至不想被身後這個男人看到。
高原卻立刻就察覺了,因為他停下了一切動作,慢慢收回手,然後把她的身體又扳回來對著自己。
「你給我滾!」星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卻還不忘記尖叫。
高原的手臂緊緊地攬著她,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眉頭緊鎖。
「滾!」她用力捶他,他卻無動於衷。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對不起……」
星彗一邊哭一邊想,這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先是她跟馮楷誠道歉,接著現在高原又跟自己道歉。人就是這樣,以為做錯了事,一句「對不起」就好了,然後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嗎?
「星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的額頭抵在她額上,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反反覆覆地這麼說著。
「我恨你……」她用雙手捂住臉,沒有發現,她的口吻就跟小時候他打破她的儲蓄罐時一樣。
「星彗,星彗,」他去扳她的手指,「是我的錯,你別這樣。」
然後她「哇」得哭了起來,哭得驚天動地,眼妝都花了,高原抱著她,卻無計可施,只是親吻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對不起,哄她。
就這樣不知道折騰了多久,久到星彗嗓子都哭啞了,才停下來。她無意中看到牆上鏡子裡的自己,眼瞼下有兩條長長的黑線,眼眶也黑得嚇人,整個人看上去像鬼一樣,讓人氣惱。
她吸了吸鼻子,猛地推開高原,跑進浴室鎖上門。
高原在外面拍門,她只當沒聽見。
拿出卸妝油和棉花,她憤憤地往臉上抹,越抹越覺得難受,不是氣高原,而是氣她自己。
抹完卸妝油,她不敢看鏡子裡面的自己,而是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坐在邊上發呆。等到水氣瀰漫,她才反應過來,脫了衣服躺進去。
她把自己完全浸在水裡,閉上眼睛,耳邊聽到的只是朦朧的水的聲音。
如果說,是紀寅浩毀了她原來幸福的生活,那麼現在,是她自己毀了自己的生活——也包括跟高原的關係。
如果他們沒有上床,他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傷害她,他們會客客氣氣地,對彼此充滿包容和關心,也不會對對方提太多要求,好朋友嘛,就該這樣。所以,老生常談的問題又出現了:
到底什麼是友誼,什麼是男女之間的友誼,男人和女人之間真的存在友誼嗎?
她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然後,她就被人從水裡一把撈了出來。
星彗錯愕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高原焦急的面孔,她冷得抖了一下,喃喃地說:
「你幹什麼……」
「該我問你幹什麼吧!」高原眼睛都紅了,眉頭皺得那麼緊,能把蒼蠅都夾死。
星彗怔了怔,遲疑地問:「你以為我要自殺嗎?」
他咬了咬嘴唇:「那你幹嗎不開門,也不回答我?!」
「我在水下冥想。」這種時候,她沒有精力跟他兜圈子,全都實話實說。
「……」高原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星彗終於投降:「能給我拿條毯子嗎?」
他連忙放開她,轉身去找毯子。她接過毯子後,就把他趕了出去,還不忘說:
「修門的錢你來出。」
「哦。」他頭也不回地答應了。
等到星彗裹著浴袍出來,高原又進了浴室。
房間裡安靜下來,她躺在床上,只開了一盞燈,望著窗外想心事。不知道過了多久,高原從浴室出來,腰上只圍了一條浴巾,頭髮上的水順著發梢滴在肩膀上,看得星彗心裡很煩。
他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鑽了進來。
「你幹嗎?」她警惕地看著他。
「沒幹嗎。」他笑得那麼討好,「累了,想睡覺。」
她看著他的眼睛,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果然,下一秒,他就撲過來把她壓到身下,然後用手指撥開她散落在額前的頭髮,低聲說:「你以後能不能別在我面前哭……」
「我哭都不行麼,」她吸了吸鼻子,「再說是誰惹我的!」
「行行行,這次是我不好,但以後……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哭。」說這話時,他竟然罕見地一副低姿態。
「我哪裡有『動不動就哭』?!」她不平,「再說我哭怎麼了,我哭妨礙到你嗎?」
高原皺起眉頭,抿了抿嘴,說:「……我見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我就心煩。」
「……」她別過頭去,不理他。
「好了,別生氣了……我以後不會了。」他湊過來咬她耳垂,灼熱的氣息吐在她脖子上,讓人心裡難受。
「你走開……」她心裡竟然軟軟地想要投降,但理智又告訴她現在一定要拿喬。
他是個不喜歡多廢話的人,於是直接抱著她親起來。
星彗推他,他沒反抗,被推開了,然後又湊過來纏著她,她再推,他還是欺身過來煩她。反覆幾次之後,星彗忽然有點感動,他以前都怎麼推也推不開,這會兒多半是因為剛才惹她生氣了,不好用硬的,只能使軟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