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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don’t love me! Bye bye!
高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那日本女孩為什麼要不告而別,為什麼要選在那一天,為什麼要留下那樣一張紙條……
很多年過去了,他有過幾段相對固定的感情,還有一些不知所謂的艷遇,在經歷了都市男女千姿百態的拉鋸戰之後,他終於明白Yuriko為什麼要離開他——因為他太自我了。
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無論是逢場作戲,還是真心以對,他都不會改變。不會失去自己的原則,不會費力去討好另一個人,不會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也不會低頭或妥協。所以跟他在一起的人,久而久之都會感到寂寞,因為大多數時候,他只做他想做的事。
也許Yuriko說得對,他不愛她,他並不懂得什麼是愛……從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手機鈴聲把他從回憶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拿出手機,屏幕上是路星彗那張擠眉弄眼的臉孔。
「餵?」她在電話那頭大喊大叫,「啊,是。……什麼?旺財病了?真的嗎?那怎麼辦?……好,我現在就過來,醫生,你們一定要救他,他對我來說就像親人一樣……好,好,我馬上就來!」
說完,還沒等他說一個字,她就掛了線。
什麼跟什麼啊?!
高原錯愕看著手機屏幕,那上面顯示通話已結束,她該不會瘋了吧?
回到家洗完澡,他躺在床頭,拿出那本《凱恩斯傳記》,繼續讀下去。這書真是不錯,基本上讀個三頁就能睡著。
慢慢的,他就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間,忽然聽到門口傳來關門的聲音,一下子把他驚醒了。正當他起身打算出去看一看的時候,路星彗推門進來了。
「你在啊。」她放下背包,踢掉高跟鞋,走進浴室。
「你怎麼來了……」高原鬆了口氣,坐回床上。
「我剛才不是打過電話給你了嗎?」她的聲音從浴室裡面傳來。
「你剛才打的那一通什麼狗屁電話。」他趁機抱怨。
星彗探出一顆頭來,明顯可以看出,她已經把身上的連衣裙脫掉了:「你不明白嗎?虧你還號稱是什麼排名第一的學校畢業的。」
「……」他頭頂上有三根黑線。這跟他是什麼學校畢業的有什麼關係?再厲害的醫生也沒辦法知道神經病腦子裡在想什麼吧!
「我那是假裝接到電話說有不得不回去的急事,然後藉機逃出來。」
「……」像高原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的,因為對他來說,不想留下來起身走就是了,何必還要想那麼多藉口。
星彗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後頭又縮了回去。
「那旺財是誰?」他不解。
「……是寵物狗。」
「狗?」
「不然我還能再變出一個老公來嗎?」
高原坐在床上,愣了愣,這是半年以來他第一次聽到路星彗拿「老公」兩個字開玩笑。
他安靜地站起身,走到浴室門口,發現她也愣著,身上只穿著她自己設計的內衣,臉上還有尚未卸乾淨的眼妝,怔怔地看著鏡子。
「那……」高原充滿磁性的聲音溫柔地開玩笑似地說,「旺財在哪裡?」
「在這裡。」她指著鏡子裡的他說。
他笑起來,笑得很溫暖,一點也不像那個外表熱情內心冷漠的高原:「那醫生有沒有救活旺財?」
她看著鏡子裡的他,他也看著鏡子裡的她,兩人的視線在某一點匯合。
她忽然笑起來,不是大笑,而是……想要忍住卻還是沒能忍住的笑。她垂下眼睛往手心裡倒卸妝油,然後看著他說:
「救活了。不過醫生說,為了它今後的健康著想,順便把小吉吉給切了。」
「……」
高原覺得自己頭頂的三根黑線又開始往下掉……往下掉……
8
8、三(中) ...
上班尖峰時間的高架路,有時候真的讓人抓狂。
路星彗降下車窗,一股清風夾雜著汽油味迎面向她撲來。前面的公交車一動不動,她有些煩躁地用手指敲打方向盤上的四個銀環。接著她開始翻箱倒櫃起來,找了半天,終於在扶手箱的最低下找出半包七星——這一定是高原那猴子落在她車上的。
她不太抽菸,不過時不時包里或辦公室的抽屜里也會備上兩包愛喜或者壽百年,現在勉強也可以接受七星。
前面的公交車開始移動,她一邊緩緩放開剎車,一邊點上煙。
在吐出煙圈的一霎那,她忽然有一種壓力被緩解了錯覺——事實上,她對煙的心理需要遠遠大過生理需要。
她已經連著好幾天晚上都去了高原那裡,她很怕自己又開始依賴上一直有人陪的感覺,所以今天早上一路上她都在告誡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今天一定要回自己家去。
依賴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那意味著你已經離不開某個人、某樣東西、或者某件事了。但她有點被搞糊塗的是,她到底是有點依賴跟高原做×愛呢,還是他這個人?
天吶,最好兩者都不要!
因為一旦某一天,你依賴的人、事、物消失了,或者決絕地要離你而去……那麼你會徹底崩潰的。
她已經嘗過這種滋味了,絕不想再試一次。
混在龐大的車流中緩緩開到座落於市中心CBD區域的辦公室樓下,路星彗深深地呼吸吐納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