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如果認真算起來, 梁煙的人生中讓她痛苦和掉眼淚的事情實在太多。可她個性要強,從小大大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在人前掉淚更是少之又少。唯二的兩次掉淚都被林望看見, 一次是在江城的酒吧,她喝醉酒沒忍住掉眼淚, 林望折返找她時看見。一次就是昨晚,她委屈痛苦的情緒上來, 實在沒有忍得住。
第二天早晨睡醒過來的梁煙,對於昨晚在林望面前痛哭的事情算不上後悔, 但她想, 不要再有下一次。
她抱著雙膝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聽著電話走神,指間的香菸燃了長長的一截, 她觀察那灰白的菸灰,看它何時斷。
林新語在電話那頭問:「小煙,你在聽嗎?」
梁煙嗯了一聲, 這才出聲,說:「表姐,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林新語昨晚看到梁煙頂著一個巴掌印從樓上下來,擔心了一整晚, 追出來時梁煙已經走了,打她電話也一直不通,如果不是後來梁煙回她一條「沒事」, 她昨晚就過來了。
林新語問:「真的沒事嗎?你今天要做什麼?要不要來學校找我?」
梁煙道:「不用,你上課吧。我今天和林望出去玩。」
林新語愣一下,「林望?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梁煙笑, 說:「是啊。之前在江城跟你提過。」
林新語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客棧的小少爺,你不是說人家冷冷酷酷,搞不定嗎?「
梁煙笑,開玩笑說:「可能我魅力太大,他愛上我了。」
林新語卻在那頭說:「你小心點吧,不要傷害人家。」
梁煙說:「怎麼能是傷害呢。我讓他親讓他睡讓他快樂,哪裡讓他吃虧了。何況,他不見得會愛我多久,也許三五個月就厭倦了。」
林新語道:「你不要這樣絕對,人和人又不一樣。」
梁煙說:「有什麼不一樣。你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嗎,有個男生追我好久,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好喜歡我,結果呢,不是一樣在背後跟其他男生說,她那麼蠢一定很好搞上床。」
「小煙……」
「還有前兩年,那個李公子你還記得嗎,每天雷打不動地送花送禮物,堵在我宿舍樓下非要做我的專職司機,叫他滾都不走。外面的人還以為他多痴情,結果呢,沒多久就有娛記爆料,那期間他還包養著一個女明星。」
講到這件事,林新語就覺得挺搞笑,說:「是啊。那個姓李的真的很有意思,一麵包養女明星,一面還要在你面前裝痴情。我記得你那段時間在多倫多,他還追過來,覺得女人都是傻子呢。」
梁煙說:「他們不都這樣嗎,吃著碗裡的,望著鍋里的,瞞著你在外面彩旗飄飄,回來還要裝出一副愛你很深的樣子。」
林新語聽到這裡,在電話那頭忽然沉默了下來。每次這種時候,她都很厭惡顧南程,他幾乎摧毀了梁煙對愛最後的一點信任,從此她把自己封閉起來,關在一個房間裡,每次和她說,小煙,出來看看吧,外面很美的。
然而她都只是站在沒有陽光的房子裡對她笑一笑,回答她說:表姐,我在這裡很安全。
那個沒有陽光的房子就是她的安全屋。沒有陽光鮮花和愛都沒有關係,她已經放棄了這些東西,她只想要安全。
林新語沉默一會兒,對梁煙說:「小煙,周末一起去上香吧,好多年沒有去過。」
梁煙笑,說:「你怎麼還信這些?」
林新語說:「不是你教我信的嗎?」
那會兒梁煙還沒有遇到顧南程,雖然沒有父母在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但她心中還有信仰,幾乎每個月都要求著林新語陪她去上香。那時候她還會跪在蒲團前,虔誠地向菩薩祈禱,請菩薩保佑她早一點遇到願意愛她的人。那個時候梁煙的願望全然跟事業無關,她只想擁有家庭,她願意早早結婚生子。
梁煙聞言,沒忍住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那玩意兒我早就不信了。」
*
梁煙和表姐聊完,正要給林望打電話,問他去哪裡了。這時候房門開了,林望從外面進來,手裡大包小包拎著蔬菜水果,還有早點。
梁煙放下手機起身,「你出門買東西了?怎麼不叫我?」
她過去接林望手裡拎著的袋子,林望把早點遞給她,笑她:「你睡得那麼沉,怕吵醒你。」
他把蔬菜和水果拎去廚房,分類放進冰箱,問梁煙:「薑糖水喝了沒有?」
他邊說邊打開爐上小奶鍋,裡面滿滿一鍋薑糖水,動都沒動。
梁煙還在問:「什麼薑糖水?」
林望無奈,重新點火熱湯。
他走到茶几前,撕下茶几上的一張便利條,貼到梁煙額頭上,「傻子,給你留條了,這麼大幾個字,都不知道看。」
梁煙抬手把額頭上的便利條撕下來,上面寫:鍋里有薑糖水,醒了記得喝。
她笑,起身把林望撲到沙發上,她整個人趴在林望身上,把手裡的便利條貼到林望額頭上,笑說:「你罵誰是傻子呢?沒大沒小。」
林望哼笑聲,把便利條撕掉丟開,摟著梁煙忽然朝里翻了個身,把梁煙壓在身下,低頭吻下去。
梁煙雙手抬起來摟住林望的脖子,兩人纏纏綿綿吻了很久,比哪一次都久,分開幾秒又重新吻上,最後是林望先鬆開,他坐起身,扯過一個抱枕不動聲色擋在前面,還一本正經和梁煙說:「剛剛徐知南打電話,中午吃川菜,你吃得慣嗎?如果不想,我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