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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一雙骨節有力的手,撿起了籃球。
「喂,你怎麼在這?」陸瀛州原地拍了兩下籃球,好奇地問。
少年抬起頭。
也許他自己都渾然未覺自己此刻有多狼狽。呼吸發顫,皺巴巴的校服上浸染出深色水痕,脆弱得就像陸瀛州前幾天偶然遇到從枝頭掉下來斷翼的小麻雀。
他通紅如兔子的眼眸里,倒映著另一個少年挺拔的身影。
對方看到他的模樣似乎有些吃驚,隨即從褲兜里摸出一包餅乾遞過來:
「別哭了。這有巧克力夾心,是甜的。」
見少年目光發怔,陸瀛州直接撕開餅乾包裝袋,蹲下來塞進他嘴裡。溫熱的指尖碰到他的唇瓣,即便一觸及離,似乎還有殘餘的溫度在上面,燙得他心跳發慌。
他殷紅齒貝含著這塊餅乾,一時竟捨不得咬下去。
「你不喜歡吃嗎?」陸瀛州撓了撓頭。
少年搖頭。
為了證明自己很喜歡。「咔嚓。」他應聲輕輕咬下,夾心巧克力在舌苔間融化,甜滋滋的味道順著食道瀰漫。讓緊繃的身體倏然放鬆。
「這屋子也太黑了,你需要亮一點的地方。」陸瀛州走過去拉開窗簾,回頭看他:「喂,要不要一起出去去打球?」
燦爛陽光一下照在少年蒼白的臉上,長長的睫羽顫動。他被刺得閉眼,又拼命睜開用余縫望向眼前的人。
混沌被驅散。
一切都清晰起來。
漂浮在空中的灰塵粒子,和十五歲的男生。
「好。」謝遇聽見自己的聲音,似乎跟漂浮在海里掙扎向上游的魚沒什麼差別。
那一天,他像一束光忽然闖入,照亮了他的黑暗世界。
*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寫著寫著變成青春疼痛文學
第33章 *玉*「重新追你一次,可以嗎」
單厲對這位謝先生其實很了解。
在治療另一個客戶陸瀛州時, 單厲便從頭到尾地聽說了他們相識、相熟最後再到結婚的過程。
和普通的婚姻不一樣。
雖然是年少竹馬,但兩人甚至沒經過相戀, 就直接去領證結婚了。
這次聽謝遇以他的視角再重新敘述了一遍後,單厲若有所思。
其實在單厲看來,他們靈魂是相愛的,有著一種相互吸引的性.張力。
只不過由於各種原因走不到一起。
前期陸瀛州沒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後期謝遇的某些十八.禁強制占有行為,則直接把陸瀛州剛冒出的感情掐死在了搖籃里。
單厲想了想說:「恕我直言,謝先生,其實你是這段感情的主要過錯方。如果要解決你們之間的感情矛盾,你必須進行改變。」
或者用「改造」其實更合適些。
謝遇豎起耳朵。
單厲也沒預料到自己這個心理醫生居然成了情感導師,苦笑了兩下接著道:
「比如,對你的愛人保持尊重。」
聽到這句話,謝遇下意識反駁:「我明明很尊重他。」
關於陸瀛州的事業, 無論他想拍什麼戲, 哪怕有吻戲……謝遇也不曾干涉過。
單厲:「那你上次為什麼想要私下催眠他呢?」
謝遇一下語塞。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
單厲毫不留情道:「你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你在此之前根本沒有反省過。你只想讓陸瀛州成為自己的專屬私有品。」
謝遇垂眸, 「……」
單厲:「這種行為很正常, 畢竟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見過不少丈夫就算結婚幾十年也不記得把馬桶圈放下來, 到死也不會改變自己。可是他們最終面臨的結果,基本都是離婚。沒有女性願意任勞任怨忍受他一輩子。」
回想與陸瀛州的這段婚姻, 謝遇不得不承認, 單醫生說的沒錯。
他的分析就像一把利刃, 直直捅進他內心最隱秘深處。
單厲:「這些男性到晚年往往悔得腸子都青了, 痛恨自己曾經沒有好好珍惜。但你從現在開始改變還不晚。」
住院那天, 謝遇是真的想過放棄, 然而現在單厲又給了他一絲希望。
就像溺水旅人拼命抓緊最後一根稻草, 他乾澀地想,要不就試試,說不定會發生轉機呢?
……
從心理診所出來,謝遇帶著一身疲憊回到湖區別墅。
暮色四合。
偌大的餐桌擺滿了豐盛食物,卻顯得空蕩、寂寥。
他獨自坐在桌前,低頭看阿姨煲的雞湯。
今天沒什麼胃口。
謝遇握著調羹攪拌著湯碗裡,遲遲不想動。
懷孕的緣故,廚房阿姨這陣子總是給他燉各種補湯。
謝遇雖然不喜歡,還是捏著鼻子喝下去。
初衷是為了孩子——
可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他的產奶量也越來越大。
偶爾謝遇都會恍惚自己是不是一頭奶牛……
幾乎每天謝遇都要花一個小時擠奶,兩邊各能產出一大桶。
擠出來的奶不好扔掉,他便倒進密封奶袋存儲進冷凍室,以防往後孩子出生時奶不夠喝的情況。
「少爺,陸先生來了。」管家面帶喜色地進門。
謝遇嘩地起身,差點撞翻椅子。
似乎想到什麼,他又重新坐下,故作慢條斯理地拿起勺子喝著碗裡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