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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暈倒了嗎?」他疑惑地問。
謝遇俯下身,湊近輕撫對方的臉頰,喃喃:「嗯,是暈倒了。」
謊言說多了,謝遇眼睛都不眨的。
有趣……
陸瀛洲嘴角微勾,抬出手捏住他下巴吻過來。
這個吻強勢而霸道,吸吮的力道讓謝遇有一瞬間恍惚自己在神魂出竅。
這樣的陸瀛洲,讓他感覺陌生又熟悉。
謝遇眼神迷離,下意識靠近,抱住陸瀛洲的脖頸以便對方能探索得更深。
這邊兩人吻得難捨難分,腦子裡,被捆成麻花狀的小人版陸瀛洲卻滿臉怒氣地質問:「鹿見!!你瘋了吧?傻子都看得出來謝遇在騙你。你為什麼要和這個囚禁我們的騙子變.態接吻……」
鹿見充耳不聞。
光是想像,第一人格都覺得自己渾身髒透了,噁心得要命。
可他們偏偏還緊接著要在他面前繼續。
眼見畫面快要進展到脖子以下,他大聲尖叫起來:「快住手!不要用我的身體啊啊啊啊!!」
鹿見微微蹙眉,語氣平鋪直敘:「這是我們共同的身體。」
陸瀛洲:「……」他竟無言以對。
從某方面來說,鹿見這番話確實沒毛病。
他們就像一對雙生子,雖然飲食、興趣愛好等都完全一致,本質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靈魂,只是共享同一具身軀。
時間過去太久,陸瀛洲已經近乎忘了第二人格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心理醫生判定人格分裂出現在陸瀛洲出道前,但他隱隱覺得遠比這個節點要早。
從高中起,好幾次陸瀛洲無意識昏迷,醒來時發現自己的身體在另一個地方,幹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他一直有懷疑,可又苦於沒證據。
對此陸瀛洲不寒而慄。它就像潛伏在身體深處的毒蛇,吐著信子,眼神冰冷無時不刻不在監視著他。
後來大概是因為陸瀛洲被謝遇囚禁在湖區別墅,心理瀕臨崩潰產生了某種變化。
所以這位後來者開始明目張胆地出現,並稱呼自己「鹿見」。對這個謝遇給取的藝名——他並像陸瀛洲一樣視其為羞辱,反而很喜悅。
那時,陸瀛洲作為主人格對『鹿見』有絕對的主宰權。
他可以隨時決定對方出現的時機,心情不佳就可以讓其滾。
鹿見起初很聽話。
陸瀛洲便漸漸對他放鬆警惕,甚至遇到飾演間諜等反派角色時會讓對方代替自己上陣,最後出來的黑化效果極佳,讓導演讚不絕口。
他們也無話不談過,腦電波的交流隱蔽又方便。
曾經陸瀛洲把鹿見視作過朋友,兄弟。
他告訴對方自己年少是如何由直轉彎喜歡上謝遇,又是怎樣在被囚禁的痛苦中一次次把愛耗盡,變成恨意。
「你真的不喜歡謝遇了?」鹿見幽幽地問他。
陸瀛洲聽見自己肯定地回答:「是的。」他覺得自己是正常人。這世上,沒有一個三觀健全的正常人能接受謝遇這樣變.態狂妄的占有愛.欲,沒有。
「那我……可以喜歡他嗎?」鹿見的聲音飄渺到若有若無,但還是被陸瀛洲捕捉到了。
陸瀛洲當時並沒有生氣。在他看來,鹿見三觀塑造上就像一個初生嬰兒,天真無知,很容易被謝遇這種斯文敗類誘惑。
陸瀛洲認為自己有義務教育對方,便在腦袋裡掛出「快逃」的紅色警示橫幅,語重心長:
「你所幻想的愛情,不過是這個罪犯虛情假意的占有欲。謝遇要是真喜歡我們,會放我們離開,而不是把我囚禁在這個該死的湖區別墅……他可沒有心。你把他當愛人,他把你當玩具。傻瓜,別陷進去了,到時候倒霉的是自己。」
鹿見若有所思,腦海里呢喃:……那我也把他當成玩具,不就可以了?
不過這句話陸瀛洲沒聽到。
那會他正沉浸於謝遇願意主動放自己離開,並願意花費浩大資源捧紅他的興奮中。但陸瀛洲還沒高興多久,就再次被捆綁進了結婚的陷阱。
婚姻,這不也是一種變相囚禁嗎?陸瀛洲憤怒,無語,但卻又無可奈何。
他想紅——而謝遇牢牢捏住了這個軟肋。
結婚幾年,他們之間充斥著無數爭吵、怒火、冷淡……
就是在這些被陸瀛洲忽視的罅隙中,鹿見汲汲吸取著他的負面情緒,不斷發展、壯大。
然後不知道哪一天起,鹿見已經可以擺脫他的控制,隨時隨地主導這具軀體。
就像農民起義,翻身做主人了。
……
回憶這種往事,呸、蠢事,陸瀛洲又委屈又生氣。
被背叛的滋味不好受。
可真正讓他窒息的最後一根稻草卻是此刻活色生香的黃色電影,不間斷在視網膜前一幀幀掠過。
陸瀛洲想忽視都不行。畢竟鹿見的所有知覺他都感同身受。
陸瀛洲鬱悶得要死。
他們在那裡快活,他卻被捆綁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小黑屋裡,不曉得猴年馬月才能翻身。
「媽的,詛咒你們……」
就在陸瀛洲背過身偷偷畫圈時,這個私密的腦部空間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禮貌拘謹地問他:「你好先生,這是什麼地方?」
陸瀛洲僵硬地轉頭,看到對面那個身著破爛衣衫、手提麻袋,和自己長相一模一樣的年輕男人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