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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歸這樣想他還是連連點頭稱是,說道:「當然,我們以後會注意的。」
李溯從刑訊部走出來的時候,一聲悶雷正好從天邊炸開。
巨雷聲後,雨水就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旁邊等著的人看見李溯的身影,忙不迭過去給他撐傘。
李溯出聲制止了,他站在刑訊部外牆的邊緣,頭頂上方是很狹窄的一道凸出的金屬擋板,那是部門辦公起擺放花盆的地方。
路延宸是跟季澄一前一後出來的,季澄走在後面,臉色看起來有些萎靡,不知道是又經受了怎樣的打擊。
路延宸先是看到刑訊部外牆外那裡忽明忽暗的一點紅色煙火,是李溯一直沒離開,在那裡抽菸。
在這等待的時間裡,李溯腳下已經有了不少菸蒂。
雨下的很大,那狹窄的擋面根本不足以為李溯遮擋住風雨,他只能側身,身子淋濕一部分,才能保證不被雨淋到他手中的煙。
李溯好像是察覺到了來自路延宸打量的視線,抬腳走向了他。
在外面一直拿傘等著他的保鏢看見李溯動作,於是慌忙上前為他撐傘,李溯冰冷的不含情緒的眼神對上路延宸:「我要是想要他死的話,憑你們兩個是救不了他的。」
話音剛落,路延宸的臉色驟變,他身後跟著的季澄聽到李溯這樣囂張至極的挑釁話語,當即就炸開了:「你再說一遍!」
於是李溯就真的很無所謂一樣又講了一遍:「我說我要他死,你們誰也攔不住。」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要離開,刺骨的冷風吹來,他本就被打濕的衣服更添涼意,一時間身上像是半點兒熱乎氣都消散了。
路延宸站在那裡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始終一言不發,季澄似乎是看他要走還想叫住他,還往前想要追上去,被路延宸伸手拽住阻止了。
「李溯!你這樣還算是個人嗎!?」
季澄的聲音從李溯身後傳來,李溯腳步未停,周圍的保鏢圍上來,雨水噼里啪啦打在黑色傘面上,他走到車前,有人為他拉開車門,他彎腰坐了進去。
裡面坐著的何可解正對著電腦,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快速敲動。
李溯坐進來之後,他的工作似乎也已經完成了一段落。
何可解看了李溯一眼,剛要開開口問他情況怎麼樣,就被李溯冰冷的毫無血色的臉色驚住。
他簡直像是被什麼抽了魂一般,身上還到處濕漉漉的,何可解不由皺眉:「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淋成這幅樣子,外面等著的這麼多名保鏢呢,沒個有眼力見的,不知道給你打傘還是怎麼?」
車行駛起來,李溯仿佛是沒有聽到何可解的聲音一般,他的眼神發直,不知道是在看哪裡。
情況比李溯預想的要嚴重糟糕的多,他敢說李晟越肯定是沒有親自來看過聞嶼野一次的,不然的話,他就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因為聞嶼野根本不可能自己挺過去。
他撐不了多久了,很可能很快就會死,在某一次呼吸停止而救不過來的時候,今天夜裡,或者明天,或許後天。
他這個蠢貨弟弟就要死啦!
他怎麼救啊,路延宸救不了他,季澄也救不了他。
沒有人能從李晟越手裡救下他來。
太遲啦,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聞嶼野的終審或許根本不會有,罪名都是不實的,從哪裡能得到什麼證據,聞嶼野可能寧願死也不會自己認罪。
以李溯對於聞韻的了解,這個女人寧可跟自己人起內訌因聞嶼野而在李晟越這裡暴露身份,那麼她為了保護聞嶼野也不可能把名單交給他,她巴不得聞嶼野跟這件事撇的乾乾淨淨,她寧願把名單帶進墳墓也不可能交給聞嶼野。
可她越是想要保護聞嶼野,李晟越就越是反之用其傷害她想要保護的人。
就像是李溯在面對聞嶼野這件事時做的每個決定,他越想阻止,卻反而越是加快。
他利用所有對聞嶼野心生保護的人的每個決定,他算計至此,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他們會做的每一步。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退一萬步來說,他真的能把聞嶼野從李晟越手裡救出來,那麼聞嶼野母親被殺,腺體被奪,他所有珍視的一切都皆是謊言。
李溯真的能撇的清嗎,他可是這件事情之後最大的受益者啊,得到S級的腺體,坐上議員的位置,他是接替李晟越位置的人,是整個安錫城最有權勢的人,多麼風光無量啊。
他用這樣的姿態去跟聞嶼野講他其實也不想傷害他,要他的命?
聞嶼野似乎只剩下兩條路可以選,要麼就這樣在某一天搶救不過來時飽含痛苦與怨恨的死去,要麼被李溯費盡心思救出來,帶著刻骨的仇恨,餘生也要在計劃殺了李晟越與他之中度過。
他一定會復仇,同歸於盡也會想要報仇。
可是他有S級腺體的時候,還受燈塔保護的時候都鬥不過李晟越,更何況是他什麼都失去之後,他拿什麼跟李晟越斗。
李晟越捏死他並不比捏死一隻螞蟻要來得費勁。
這麼想來,他似乎沒活路啦,這全是死局。
聞嶼野就要死啦,他的蠢貨弟弟就要死啦,就要死啦,就要死啦,就要死啦………
李溯的渾身發冷,太陽穴開始抽痛,他似乎能感受到他額角暴起青筋突突跳動,耳旁響起來刑訊室的警報聲,似乎將要穿破一些刺穿他的耳膜,聞嶼野渾身是血,抽搐後停止呼吸的畫面又開始在臉前浮現,他後頸而爛紅腫起的肉團一下一下的跳動,似乎要掙脫出來,撐開那潦草縫合上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