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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因為李溯,李晟越也不應該再對聞嶼野趕盡殺絕了。
這雖然是李溯最初的打斷,現在過程有些不盡人意,但是最終指向卻還是一樣的。
李溯勉強接受了。
離開藥店的第十步,李溯抬起來眼睛,看見鉛灰色的天空中,飛鳥划過枝頭,驚起枝頭碎雪。
下一刻,李溯轉過身去,又折返回了藥店裡。
他退掉了一盒消炎藥,然後說:「換一瓶安眠藥。」
他離開的時候,深深的看了那位店員一眼。
回去的路上,李溯沒有繞路,也沒有刻意掩埋蹤跡。
再次回到木屋前的時候,天色將昏。
聞嶼野竟然在扶著門在門口等他。
李溯走到他身前的時候,聞嶼野突然伸手抱住了他,他摟的很緊,滾燙的身子這會兒被冷風吹得也有些發涼。
「哥,我以為你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聞嶼野喘息聲音很粗重,高燒不退一整夜,他現在有些神智不清的模樣。
他半睜著眼睛將臉埋在李溯的肩膀上,聲音很悶,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李溯還是聽到了了,聞嶼野說:「哥哥,我好怕你留下我一個人。」
李溯的心仿佛被什麼針扎了一下,就只是一下,就泛起來一陣密密麻麻的酸痛。
他難得對聞嶼野說出來有幾分像是解釋又或者是安撫的話:「沒有,我只是去買藥了。」
兩人又重新回到屋裡,聞嶼野進去之後就已經站不住了,李溯費了很大力氣又把他拖回床上。
聞嶼野十八年來幾乎沒有生過什麼病,又或者傷到這樣兇險的地步。
腺體處發炎是很嚴重的,若非如此,聞嶼野身上的傷不可能會拖這麼久無法恢復。
他到底是血肉之軀,在那S級的腺體受傷之後,那原本超出常理的自愈能力也仿佛一同喪失了。
從未有過如此經歷的聞嶼野,看著李溯的臉都出現了重影。
他的鼻腔里又湧入了一陣嗆人的血腥味,還有別的味道,像是腐臭。
李溯在給他換脖頸上的紗布。
他還拿出來很多藥片給聞嶼野,但是聞嶼野幾乎沒什麼張嘴的力氣了,他好像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勉強咽下去李溯塞進他嘴裡的藥片之後。
聞嶼野恍然覺得,或許他沒有機會報仇了,外面這樣的風雪天,他又這副樣子,他哥雖然性子要強,但是說到底他也是一位養尊處優多年的omega,根本是沒有辦法跟聯盟那幫人抗衡的,沒有自己,他要怎麼躲過去追捕?
可能也沒有什麼能力在這樣的風雪天裡找到吃食。
聞嶼野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連身上的傷痛都變得麻木起來,眼前一陣忽明忽暗。
鼻腔里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從未有那一天感到自己這麼脆弱過,他可能撐不過去了,為媽媽報不了仇,抓不住他哥,很有可能還會拖累他。
這樣想起來似乎還是有些不甘心,但是再多的聞嶼野也已經無力思考了。
他只能虛弱的張了張嘴,拼盡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跟李溯說話:「哥哥,我可能就要死了。」
李溯正忍著嫌棄在給他換腰腹上的紗布,那股氣味很是難聞,屢次不忍直視那傷口上糜爛的部分,真虧的聞嶼野這變態的體質能帶著傷帶著他逃竄這麼多天。此刻聽到聞嶼野說出來這種話,那個「死」字似乎也有刺激到李溯最近一隻在緊繃著的脆弱神經,他不由張嘴打斷他,有些不耐的說:「你不會死,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心裡又想,聞嶼野怎麼吞下去那麼多安眠藥還在這強撐著不睡,明明他已經餵給他超出常人的量了,是不是還是餵少了。
總覺得自己閉上眼睛之後很可能再也不會醒來的聞嶼野強撐著半張開眼皮,似乎是難過極了,正在經歷著他十八年以來除掉被李溯拒絕那次最為傷心難過的時刻,他想他還很年輕,還沒有做好準備和這個世界告別。
這次開口沙啞的聲線里似乎都帶上了哭腔:「哥哥,我真的還不想死。」
李溯心煩意亂的要命,根本不接他的話。
聞嶼野卻還不罷休開始絮絮叨叨的安排:「好吧,在我死掉之後,哥哥就還回到聯盟吧,但是…但是還是希望你不要那麼快去找別的alpha,不然…不然的話我做鬼也不會安心的。」
那陣不斷上涌的困意到底還是襲來了,聞嶼野上眼皮無力的緩緩垂下來,最後虛弱的說出他臨終前唯一一個遺願。
他似乎耿耿於懷很久了:「哥哥,你能叫我一聲老公嗎,也算我們倆好過一場。」
但是在噬人的黑暗襲來之前,聞嶼野看到他哥薄唇輕啟,在越來越暗的視線里,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那唇型不像是在叫老公,更像是又罵了他一聲蠢貨。
第59章
在做下這個決定之前,乃至於之後,聞嶼野徹底昏睡過去,李溯為他完整換完所有的紗布,用雪水清洗自己被髒污的血沾染的十指的時候。
他都沒有覺得自己這個決定是錯的,又或者是背叛聞嶼野的行為,這樣重傷的聞嶼野帶著他躲避十二個區的追捕,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太幼稚了,而李溯此刻做的是非常理智的決定。
在所有事情未有定論之前,他們也會先救治聞嶼野,總不敢輕易讓他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