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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求你了!快上來吧,有什麼我們回去再說……」 聞嶼野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他就扭過來身子伸手拽了拽李溯的褲腿。
李溯看著他弟弟不似從前削薄的肩背,心裡有些木然的想,他一定是因為被切除了一部分腺體身體才變得不好,如果不是這樣他根本不用被自己的 omega 背回家。
李溯最後還是趴在了聞嶼野背上,聞嶼野感覺到李溯上來了,緩緩起身,伸手在後面抬了抬李溯的腿。
聞嶼野背李溯背得很穩,速度也不慢,他喘著粗氣,在雪地里踩下兩個人重量的腳印。
兩人一時間沒有人再發出聲音,唯一能夠聽到的就是腳踩在雪地上的沙沙聲。
過了一會兒,聞嶼野才小聲地跟李溯又說:「只是切除了一個小角。」 他不理解李溯為什麼這麼抗拒,也不能明白李溯為什麼寧願犧牲自己的健康也要保證腺體的完整。
可是仔細想一想,李溯還一直很堅持他的腺體是聞嶼野送給他的,或許他哥把這理解為他贈送的珍貴禮物所以也很是珍惜?代入想一想,如果是他哥送給他的大遊輪被砍掉了一個角,他也會很傷心欲絕吧。
在聞嶼野還在思索著用什麼詞來好安慰一下李溯的時候,李溯又一遍在聞嶼野的耳側,咬牙切齒般說道:「你怎麼敢… 敢這麼對我… 你…」
聞嶼野在遭受他哥這樣的指責的時候心裡也會有一些委屈,他覺得他是為了李溯好才不顧他的意願強行帶他做了手術,避免了他以後會經受的痛苦。
就在聞嶼野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爭辯一些什麼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李溯垂埋在他頸窩。
溫熱的液體順著聞嶼野的脖頸兒流進去,聞嶼野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後知後覺聽到他哥壓抑的不平穩的呼吸喘氣聲,才恍然意識到他哥在哭。
聞嶼野被那流到胸口的淚水燙到,他哥竟然哭了,只是因為切了他一點腺體。
那可是心高氣傲冷心冷肺不管是面臨什麼樣的糟糕局面都能以最冷靜的心態做出最優選擇的李溯啊,他甚至在被聞嶼野捅了一刀,再次面對恢復記憶的聞嶼野的時候都能氣定神閒的跟聞嶼野打招呼一樣問他是不是來給自己獻花的人啊。
李溯這樣的人也會掉眼淚嗎?
這樣的眼淚,聞嶼野能夠理解嗎。聞嶼野的臉上茫然一陣,他回想起來李溯是會掉眼淚的,在李溯還是一位 omega 的時候,聞嶼野強行標記他毀了他要變成 alpha 的計劃之後。
李溯的眼淚在那時曾流經他的胸口,他撫摸過他哥顫抖的不屈脊樑。
李溯從十六歲開始就往自己的 omega 腺體裡注射藥物抑制自己腺體的生長,腺體這樣敏感的位置扎針進去,又是那樣阻止器官正常發育的藥劑,其中痛苦估計不會比信息素紊亂弱。
可是直到李溯二十歲,四年時間,多少個日日夜夜裡,他都這麼挺過來了。
聞嶼野只知道他哥苛待自己不似常人,心狠手辣至極,不管是對旁人還是自己他都能下得去狠手,卻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哥對自己對命運的對抗,哪怕生為 omega 也要拼了命的往上爬,要跟那群 alpha 比,不認命不服輸。
他從來都能從很多種挫敗中拔身而出卻總在聞嶼野這裡陷入一種命中注定般的潰敗。
聞嶼野以前是不理解,現在是不敢理解,他哥的眼淚到底為何而流。
他只能在這樣的冬夜裡,背著他哥,感受著他哥跟他相互貼近的身體,他終於柔了聲說:「是的,你說的對,那枚腺體是我送給你的。」
他抬起來眼睛望著已經漸近的木屋,繼續跟李溯說著:「哥,沒關係的,就算是這樣你以後也是很厲害的 alpha。」
他說:「沒有人會欺負你,我也不會。」
他知道李溯固執,性子執拗,無法說服,又很有一套自己的原則。
比如他會用信息素壓迫小野,卻從來到這裡不管聞嶼野跟他怎樣爭吵或者動手他都沒有用信息素壓迫過他。
可同樣的,他會用很溫柔的語調很小野講話,會做一些誇獎,有很輕的像是很珍惜的親吻,這些聞嶼野都沒能夠從他哥這裡享受到。
他們的過去本身就是一筆爛帳,李溯卻算的分明。
那天回去之後李溯很早就睡了,第二天起來他又恢復了常態,半躺在床上一邊看書一邊安靜的輸液。
仿佛昨天情緒失控深夜要從醫院淌雪離開的人不是他,在他弟弟身上因為切了一部分腺體而流淚的人也不是他。
他甚至又懷著很僥倖的心想,本身被剝奪掉全聯盟甚至包括整個帝國最強 alpha 的身份,為此堅強的李溯也會流淚這件事並並不可疑,他弟弟簡單的腦瓜應該也不會多慮。
日子如常。
冬天太冷,恢復了手工藝品製作的聞嶼野有時候會把一些小一點的木樁拉到屋裡面來用電鋸切開。
李溯一開始還嫌吵,後來聞嶼野真的卻外面雪地里凍得兩頰發紅的回來,他又抿著嘴叫聞嶼野進屋來做了。
經過幾天的磨合,李溯已經能在這種噪音下看書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之後。
那天聞嶼野照常在屋裡鋸木頭的時候李溯坐在屋裡的書桌前,正在擺弄聞嶼野前兩天剛給他拉回來的一台咖啡機。
等他擺弄好,坐在書桌前喝了幾口之後看著聞嶼野裸著上身身上沾得都是木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