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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知道沒有路可以選擇了,他必須要這樣走下去。
模仿字跡對於李溯來說並不是一件極其苦難的事情,可是李溯卻接連寫毀了三張認罪書。
這樣下去,他可能一整晚也沒有辦法完成這不到百十字的內容。
那麼他就沒有辦法在明天一早把聞嶼野的認罪書遞送到刑訊部。
在抽出來第四份認罪書的時候,李溯看著落筆不斷發顫的筆尖,突然用左手狠狠抽打在了右手的手背上。
他的皮膚很白,幾乎頃刻之間,那手背上就浮現起了一片紅。
清脆的抽打聲在深夜李溯的房間裡響起來,在凌晨的時候,李溯終於完成了他輕飄飄的一紙認罪書。
他直挺挺的躺到自己床上,蓋上薄毯。
他閉上眼睛,恍惚中仿佛又聽見聞嶼野躺在他身側把毯子又揪過去一半,跟李溯講一些李溯不願聽的情話。
「哥哥百般憎我厭我,我都萬般渴求哥哥……哥哥百般憎我厭我,我都萬般渴求哥哥……」
一遍一遍的如同囈語一般的話在李溯周圍響起。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李溯才意識到不是在做夢,是他自己在不斷喃喃自語。
他將被抽的紅腫的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好像是想要從這句話里獲得一些讓他不安跳動的心臟平靜下來的東西。
好叫他獲得這一切時,親手送聞嶼野去那不知是生是死的絕路上時能夠再問心無愧一點。
他深知心裡有雜念的時候,他沒有辦法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他須得守好自己無動於衷的一顆心。
聞嶼野的這件事情於天亮那一刻發生了巨變。
他的真實年齡被爆出,十六歲就開始進行外出任務,他的外出任務次數也被公布出來,在他進去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很多次都是沒有間斷的無縫銜接的接受任務。
像是一架好用的,又不用歇息的機器。
按照常規來看,他已經大量超標了正常人能夠在三年裡進行完成的任務總數。
且不說他未滿十六歲就被送進學院,燈塔這樣的舉動也無疑有壓榨之嫌,而如今昔日那位被燈塔力捧的新星,學院alpha的標杆,落入刑訊部,燈塔那邊卻遲遲無法作為。
一時間網絡上大量的有關聞嶼野的信息開始發酵,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掀起來對燈塔極其不妙的指責。
「如果真的有罪的話,早就該定罪了吧,怎麼可能會拖這麼久……」
「我其實曾經跟他一起訓練過,他是真的作戰能力很強,而且他母親帶著他跟那位前議員結婚的時候他才多大啊,他才十四歲吧,那還是個孩子,能知道什麼啊。」
「光憑他對燈塔這些年做的貢獻也能看出來他不是帝國那邊的人了吧。」
「捧的時候恨不得捧到天上去,一朝落勢,燈塔那幫高層都不出聲了,都留著勁窩裡鬥呢!」
「定不了罪就放人!這審訊期前前後後加起來快一個月了吧,就沒聽說過有審訊期長達一個月的,這裡面有問題還能再明顯一點嗎?!」
「……」
而此刻刑訊部里的高層管理連帶著主審官們都對著李溯送來的一紙認罪書,苦思冥想著怎麼才能再糊弄過去。
這頭還沒處理好,刑訊部部長又接到通知燈塔那邊以前退下來的一位德高望重的總指揮要過來。
刑訊部部長不時抹著額頭的汗,心裡估量著這估計是路延宸的手筆。
他一時間夾在各方勢力之間,暈頭轉向。
在此之時,從聯盟議會委員長到極其繼承人接連意外去世,再到燈塔新星被刑訊部拘禁一個月卻遲遲未定罪,再到今日網上瘋狂被議論的訊息。
聯盟總部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安錫城從裡到外都爛透了的狀況,各方勢力複雜,搞得一個安錫城烏煙瘴氣。
羅芩這個人的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位在omega未被允許進入學院的時候就被破格准入的一位天才omega,是腺體基因研究方面的專家,在第二區的學院研究室里任室長,學院裡人人碰見她都都要尊稱一聲羅芩博士。
而羅芩博士性格孤僻,極其不好惹,一心鑽在學術上,對此之外的並不關心。
這樣的羅芩被聯盟總部直接指派空降到了安錫城的研究院,將原本任職副院長的齊梓淮頂替掉了。
苦心學術的羅芩博士獨立於任何勢力之外,落到了環境複雜的安錫城。
聞嶼野這件事瞬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
當日晚八點。
李溯,李晟越,路延宸,季澄,刑訊部部長,新任研究員副院長羅芩,還有那位已經頭髮花白但是看起來依舊神采奕奕的燈塔前任總指揮,一同聚集在刑訊部的最高會議室里。
聞嶼野這件事已經變得不再那麼單純。
一旦事情牽扯到了燈塔的聲譽,那是所有聯盟居民心中的理想標杆,是所有學院學子拼了命努力進入的地方。
裡面的每一位成員都是經過層層篩選,憑藉著真實過硬的實力進入的。
燈塔是聯盟支撐信念最強大的載體,榮譽容不得半點損毀。
這無疑是一場非常倉促而緊急的會議,有關聞嶼野這件事,李溯重新拿出了自己偽造的認罪書,要求刑訊部立馬定罪不要再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