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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也不會撮合夏昔和路遠。
在她看來,照夏昔那個性格,在這個時候找一個死心塌地喜歡他的就可以了,等兩情相悅估計很難,所以說路遠看起來也還不錯。
如果蔣京自己進了十四區呢?
海棠三號過境以後,夏昔的不對勁越來越多,與路遠突然的分手,接連請假,躲避回蔣家,仔細想想,蔣京回家也越來越少了。
上個月,呂文琦逛街買了兩個琺瑯鍋,回家發現買重複了,叫人送到有空自己做點飯的夏昔宿舍,才被告知夏昔已經不住宿舍很久了。
直到今天,夏昔依然在對她隱瞞不住宿舍的事。
海棠三號給十四區帶來暴雨的最初幾天,從前的同事給她打電話,說好像在二附院看到蔣京和夏昔,有沒有自己能幫上的,呂文琦告訴他夏昔失蹤了,對方還說那應該是自己眼花,又關心了一遍夏昔的去向。
夏昔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夏昔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路遠問蔣京,「你他媽到底把他怎麼了?」
蔣京說:「關你什麼事。」
「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強姦他?」
蔣京的眼神暗了暗,路遠說:「你住他宿舍那幾天好險沒把他吃了吧?脖子後邊兒的印子他媽的是狗咬的?」
「誰咬他你管不著,把你自己眼睛管好。」蔣京說,「我怎麼不知道你這麼窩囊呢,別人的男朋友有那麼好看?路遠,結了婚都有離的,分手而已,你怎麼玩不起呢。」
路遠的兩個眼通紅,又問一遍:「夏昔什麼時候回來的?」
路遠和夏昔去參加的培訓不只有醫大附屬醫院的醫生,實際上他們醫院只去了四個,五十人的班裡有來自大大小小十多個醫院的醫生。
一天講座開始之前,坐在路遠旁邊的一個醫生問路遠:「那是夏昔?」
他看著坐在第一排的夏昔。
路遠說「是」,那醫生就說:「我之前還不確定,今天下午看他跟另一個男的走在一起,才想起來,之前他來過我們醫院,低血糖暈倒了,差一點就休克,掛了兩天水,跟他一起的就今天那個男的。」
他可能意在提醒路遠,人家有主了,不用再白費勁。
路遠問他什麼時候,他說:「八月二十五號,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我過生日呢,科室護士祝我越來越帥,跟新來的小哥哥看齊。」
路遠說「不可能啊」。
不可能啊,海棠三號八月二十二日登陸十四區,兩小時之內形成了噩夢般的暴雨,夏昔失蹤的那段時間,他幾乎要把這條新聞倒背如流了。
而夏昔失蹤了半個月。
蔣京拿看傻逼的眼神看著他:「怎麼,比起你雨下了十天才想起來找人,我去早了是吧。」
路遠懷著滿腔怒火,卻沒有想到他說這個,臉白了幾度,幾乎張不開嘴。
「剛開始那幾天十四區根本進不去!」路遠說,「除了救援隊和軍隊,誰能隨便進去?!」
「不知道啊,我進去了。」
「電線桿砸了他的車,車門變形出不來,我扛完電線桿又砸車門才把他揪出來。」
蔣京看熱鬧似的看著路遠:「看來夏昔好心沒跟你說,和你分手就因為你不像個男人,現在我告訴你了,滾吧。」
第8章
8.
路遠看了蔣京好半天,想到什麼,臉色慢慢迴轉,問蔣京:「你挺得意的,是吧?」
他微微笑了一下,接著說:「你知不知道,毒品流通最多的是哪個區?」
是十四區,臭名昭著的十四區。
夏昔出生前,他的生父染上了毒癮,家徒四壁。
夏昔的生母很快就成了他毒資的一部分來源——夏昔的父親本人只論長相也很不錯,貧民區的一間棚戶,是他們出賣皮肉的場所,也是夏昔長大的家。
童妓和女人是十四區的另一種流通貨幣,夏昔七歲那年,他的生母因為感染梅毒臥床不起,一場颱風過境,大雨淹了棚戶區,也沖走了她的屍體。
沒過多久,他又有了後媽。
那女人三十多歲,在賭桌上被丈夫轉給夏昔的父親,繼續夏昔生母的責任。
夏昔的父親帶男人回家的時候,她會把夏昔藏在床底下。
夏昔的臉上終年糊著煤灰,呂文琦去幫他打疫苗時,他穿了件洞比布料多的背心,像個野人,但他在寫作業,鉛筆短得握不住,但是本子很新,維持著剛拿到手的模樣,四角尖尖,姓名處一筆一畫地寫著夏昔。
呂文琦給了他自己的名片,上面有她的私人號碼。
他後媽也沒能多活幾年,她是死在男人身上的,颱風天裡,暴雨一場接著一場,閒來無事,五六個人吸上頭以後一起上她。
夏昔頂著雨跑到五公里遠的公用電話亭報警,地址說得很清楚,最後警察告訴他,十四區的路前段時間下雨就衝垮了,去不了。
他後媽當夜死了。
呂文琦是第三天到的,在床底下找到夏昔,他手裡還捏著呂文琦給他的名片,呂文琦叫他的名字,他兩個眼呆呆的,只會說:「救救我媽媽。」
那樣的人命案在十四區屢見不鮮,因為呂文琦摻了一腳,撥冗代為又報了一次警,才被記錄在案。
夏昔進了十一區的救助學校,在考上大學之前,倒沒有和呂文琦有多少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