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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朔扯了扯嘴角,「捨不得。」
周六那天下了雨,陰雨連綿,氣溫也一下子跌到個位數。
陸氧剛在鏡子前化好妝,微信消息就彈出,朔問她出門了嗎。
陸氧打字回:快了!
她匆匆忙忙拉上長靴拉鏈,將圍巾胡亂繞了兩圈。
室外小雨淅瀝,風裡裹挾著潮濕的寒意。
陸氧踩過一個水溏,遠遠看見宿舍樓區外站著的男人。
他撐著長柄傘,條紋內搭,外頭套了件黑色夾克,衣領是白色羊羔毛,看上去很暖和。
陸氧不自覺地咧開嘴角,走過去收了自己的傘,鑽到他面前。
「不錯啊。」她評價他今日的穿搭。
雨落在傘面上嘀嗒響,他們挨得很近,黑色蘑菇圈出了一個小世界。
「走吧,去哪裡?」陸氧說:「先去趟花店,就在學校外面的那條街上。」
朔應好。
他們緩步走在路上,肩膀和胳膊時不時擦碰在一起。
陸氧開口說:「我看新聞了,官方說是有人在山裡燒紙才引起的火災。」
朔淡淡嗯了聲。
陸氧好奇:「真的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
陸氧小聲嘀咕:「可連續三起也太巧了。」
他們並肩穿過馬路,花店就在街頭。
雨天,老闆娘把外頭的花桶都收進店裡,本就不大的店面更顯得擁擠。
陸氧挑好品種交給老闆娘包紮,朔沒進去,站在屋檐下等她。
「好香啊。」陸氧走出來。
朔看著街道對面的某家店鋪說:「好像是炒栗子,想吃嗎?」
「想!」
朔重新撐開傘:「那我去買。」
他邁步走進雨中,陸氧看著那道挺拔的背影失神,直到有道尖細的叫聲在耳邊響起才移開目光。
陸氧低頭尋找,在旁邊的台階上看見一隻蜷縮的白貓。
它淋了雨,皮毛髒兮兮的,叫聲也有氣無力。
風把雨絲吹進來,小貓冷得不停顫慄。
陸氧撐開自己的晴雨傘,上面映著花花綠綠的蠟筆小新圖案,她把傘斜放到地上,調整好角度,剛好能給它遮擋風雨。
白貓叫了聲,陸氧對她說:「不客氣。」
她笑了笑,站直身子。
街對面,朔悄悄留意著女孩的一舉一動。
老闆把打包好的栗子遞給他:「小伙子,好了。」
朔回頭接過:「謝謝。」
暖意隔著紙袋傳過來,香甜的氣味飄在空中。
人類真是奇怪。他想,明明自己都過得差強人意,卻總有用不完的閒心留給別人。
他回來時,花店老闆娘也包好了花束。
陸氧把花捧在懷裡,木棉、松果、黃金球和尤加利葉,是很特別的搭配。
彼時才五點不到,但因為這陰雨天氣,早早就入了夜。
路燈亮起暖黃光芒,雨勢漸大,陸氧一隻手抱著花,另一隻小心翼翼地護在上方,怕木棉被打濕。
朔問她接下來去哪裡。
陸氧報了地方,是家酒吧。
他們在路邊打了車,陸氧沒問他今天為什麼不帶她用「任意門」了。
這樣也挺好,如果能忽略那根紅線的存在就更好了。
他是普通人,他們是趁著周末出來約會的普通情侶。
恰逢晚高峰,道路擁堵。
司機師傅煩躁地按著喇叭,車裡的暖氣混著煙味熏得人犯噁心。
陸氧降下一點車窗,雨順著縫隙飄進來。
「來得及嗎?」朔問她。
陸氧回:「沒關係。」
朔收回視線時,目光在她懷裡的花束上多停留了幾秒。
等走進酒吧,演出果然已經開始了。
室內昏黑,只有小舞台上打著追光。
陸氧下意識地牽起朔的手,怕和他走散。
他們在一處空著的卡座坐下,她把花放到一邊,摘下圍巾,點單時問朔:「你喝什麼?」
「都行。」
陸氧翻完菜單,最後點了兩杯威士忌可樂。
現場的氣氛非常熱鬧,大堂座無虛席,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話筒後唱著流行樂,電吉他、架子鼓、貝斯和鍵盤手,旋律碰撞交融,在全場漫遊狂歡,男男女女隨著節奏搖晃擺動。
歡呼聲中,陸氧湊到朔的耳邊問:「吵不吵?」
他搖搖頭,樣子很乖順。
陸氧把桌上的玻璃杯端給他,提高音量說:「嘗嘗!」
朔知道是酒,有些猶豫,但還是淺淺抿了口。
陸氧喊著問:「怎麼樣?」
「還行吧。」
「喜歡你就多喝點!」
上一首歌進入尾聲,酒吧老闆走上舞台串場,
「我知道今天很多人都是為了一個人來的,向則在我這兒唱了三年歌,沒什麼人知道,結果出去一趟身價就翻倍了,都給我整得不好意思了,總覺得是我耽誤他。」
底下的觀眾被逗笑。
「他說以後有空還會來我這兒唱,但我覺得,向則,你值得更好、更亮、更大的舞台。咱也算老朋友了,將來不管去哪兒,我都祝你一往無前,前程似錦!」
在掌聲中燈光熄滅。
再亮起時,舞台中央站著一個背著吉他的男生,面容清俊,穿著白色長衫和牛仔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