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6章 絕處逢生(2)
「還在搶救中,嫂夫人,幸會!」顧少校向言洛希點了點頭,並未多言語,可是從他淡淡的語氣中,言洛希卻聽出了驚心動魄的兇險。
她努力平復著滿腔的擔憂,勉強向顧少校笑了笑,「麻煩顧少校照看,現在我能去看看他嗎?」
顧少校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她臉上淚痕未乾,但是看起來一點也不柔弱,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堅韌影響著周圍的人。
他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嫂夫人請。」
言洛希握了握拳,事已至此,她知道眼淚沒有任何用,不管厲夜祈正在經歷什麼,她來了,就會陪他一起度過。
倘若他有個三長兩短,那麼她……
她會怎樣?
她不敢想下去,一想就驚出了一背的冷汗,從天台到急救室不過短短的距離,言洛希卻走得膽戰心驚,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她站在急救室外面,手術室上的紅燈映著她炯亮的瞳孔,透出幾分詭異的殷紅,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耳邊響起月島和顧少校的說話聲,她卻置若罔聞,一顆心全系在裡面生死未卜的男人身上。
來時路上,月島什麼話都沒說,這會兒聽他們交談,才知道刺穿厲夜祈胸膛的那顆子彈,雖擦著心臟位置而過,但是卻直直釘在了脊柱上,要取下來兇險萬分。
東三省軍區醫院緊急調來這方面的專家,正在裡面聯合會診。
言洛希感覺自己渾身猶如泡在了冰水裡,徹骨的冷凍麻了她所有的知覺,她站得就像一樁殭屍一樣,一步都未曾挪動過。
月島和顧少校交談完,看見她將自己緊繃成弦,只要裡面傳來任何不好的消息,都有可能壓垮她的脊樑,他去倒了杯熱水過來。
熱氣氤氳,讓她的臉看起來不那麼真切,「七嫂,過去坐一會兒吧,手術還要好長一段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你千萬不能倒下了。」
言洛希睫毛輕顫,嗓音嘶啞得像在沙漠上行走了三天三夜,「月島,他能撐過來嗎?」
聽著就那麼兇險,他能撐過來嗎?撐不過來怎麼辦?就這樣離開了她怎麼辦?
她清楚地記得,他離開的那天早上,一直纏著她,他是有什麼預感,才那樣的嗎?這個大騙子,他說過沒有危險的,為什麼還會被子彈貫穿了胸膛?
月島將水杯遞到她手裡,「七嫂,喝點水,去歇一歇,七哥皮糙肉厚,沒事的。」
言洛希握著水杯,那點溫度無法讓冰冷的手心回暖,也沒辦法讓她的心安定下來,她死死盯著手術室門,不肯挪開半步,「我在這裡陪陪他。」
「七嫂……」月島還要再勸,卻見她根本沒有聽進他的話,他嘆息一聲,有時候七嫂的性子執拗得可怕。
手術室的紅燈持續了一天一夜,言洛希也在手術室外站了一天一夜,期間未曾挪動一步,滴水未盡,等手術室的紅燈熄滅,醫生魚貫湧出,她的眼珠才動了動。
主治醫生一邊摘下口罩,他精疲力竭,眼睛都熬紅了一圈,看著站在那裡像棒槌一樣筆挺的女人,他說:「手術很成功,嵌在脊柱上的子彈取出來了,接下來還需要留在重症監護室里觀察,等他清醒過來,基本就沒有大礙了。」
籠罩在言洛希周身伴隨著時間越來越長,而越來越濃的絕望剎那間消失,她踉蹌著往地上撲去,幸好月島一直注意她的動靜,及時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七嫂?」
言洛希沖他虛弱一笑,搖手示意自己沒事,乾涸的嘴唇一動,血絲綻了出來,她對主治醫生道:「謝謝醫生,那麼他什麼時候能醒?」
「說不好,有可能幾個小時,也有可能幾天,看病人的情況而定。」主治醫生說到這裡,語氣稍有遲疑,能將厲夜祈的命從鬼門關搶回來已實屬不易,至於之後能不能醒,就要看造化了。
言洛希微蹙緊眉頭,「醫生,這是何意?」
「搶救過程中,病人失血過多,造成了腦缺氧,再加上那顆子彈嵌在了最危險的脊柱上,他能不能醒,何時醒,醒來能恢復健康的機率有多大,我們現在都沒辦法給出一個圓滿的答覆,只能先觀察。」主治醫生看著言洛希,原本有所保留,這會兒卻已經打算直言相告。
知道最糟糕的結果,不管之後的治療情況怎麼樣,病人家屬都能夠接受。
言洛希臉上那僅有的血色都在一瞬間被抽離了,若不是月島扶著,她就要跌坐在地上,她死死地抓住月島的手臂,用盡一生力氣道:「醫生,這是最糟糕的情況是嗎?」
「是,所以厲夫人,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月島看她搖搖欲墜的模樣,她這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還在急救室外面站了一夜,這會兒情況很糟糕,他生怕她承受不住,「七嫂……」
「我沒事,我沒事,月島,你扶我去坐坐吧,我、我走不動了。」言洛希看著那緊閉的手術室門,望眼欲穿般,恨不得馬上進去陪著他。
不管他能不能醒,都陪著他。
月島鐵骨錚錚的漢子,聽到她那句「我走不動了」,都難受得不行,他扶著她在長椅上坐下,垂眸看著她的臉色幾近灰白,甚至能看到皮下細細的血管。
這一天一夜,折磨得不光是裡面生死未卜的厲夜祈,更是外面執意相守的言洛希。
倘若天公不作美,他、他……
「七嫂,醫生最喜歡誇大其辭,讓家屬提前做好最糟糕的準備,你別擔心,七哥當年在金三角遇襲,情況比今天嚴重多了,都能從鬼門關闖回來,他不會有事的,閻王爺也不敢收他。」月島安慰她。
言洛希的太陽穴一跳,她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一天一夜沒睡,她的神智卻異常清明,「金三角遇襲?你是說六年前嗎?」
當年她久等他不回,帝都的情況一日比一日糟糕,眼看著她就要累及他的聲譽,她不得不做出決擇,站出來將那盆髒水一力承擔。可她卻不知,那時候他正在鬼門關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