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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黎疏淡淡回,「以後有什麼事,直接來找我就好。」
方氏頓時明白他的意思,連忙說:「這是當然,當然。」
意思就是說以後她可以直接來找他,不用通過於涼涼,甚至都不用告訴她。
不知黎疏究竟看上了於涼涼哪點,但他如此肯幫忙,真的是出乎意料。當日,方氏就收拾行李喜滋滋地準備下山,臨行前有特地跟於涼涼告別,隔著門賠了不少不是:
「妹妹,以前的事是哥哥嫂嫂對你不住,讓你受委屈了,我們也是沒有顧及到你,現在嫂子知錯了,以後我常來看你,啊,于思之前還吵著要來看姑姑呢……」
於涼涼坐在房內沒有出聲,她還以為嫂子會氣到直接下山。原本都做好了他們會跟她斷絕關係的準備。
不知為什麼她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雖然大底也知道她這些話也只是隨口說說,但畢竟……心裡頭會好過了些。這些年她無論遭受過什麼,潘帥,還是其他人,最傷她的,始終是親人。
親人是無法選擇的。
這些年,她已學會不要對人抱有太多期待,她不求親人幫她什麼,只求不要再來打擾她。
等到嫂子的腳步聲遠去許久,於涼涼才打開門。門口空蕩蕩,院落里是許多棵桃樹梨樹和杏樹。桃樹杏樹蔥蔥鬱郁,但平常鮮有人注意,大家都只喜歡開花結果,有始有終,有付出就要有回報,可是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求仁得仁。
黎疏從院落口走過來。
跟初見時一樣,白衣出塵,不染世事,像是毫未變過。
是的,變的人不是黎疏,而是她自己。
於涼涼從不認為是黎疏傷害了自己,是她自己傷害了自己,她清楚地知道,只要自己不再喜歡他,他就再也無法對自己產生任何影響。
以前,她想要的是有回報的喜歡,急切、熱望,所以嫉妒、傷心和難過,現在她反而擁有的是不需求回報的喜歡……
寂靜地待在喜歡的人身邊。
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人能夠一輩子待在喜歡的人身邊。
也許有一天,這種喜歡會像火苗一般,悄然無聲地熄滅,那時候她也會發現,黎疏不過是個冷冰冰的普通男人,也或許,她會這樣持續地、持續地喜歡著他。
於涼涼轉身回到房內。但無論哪種結局,她都不會再難過了。
秋兒滿六歲,劉大娘和劉芳花想讓他讀書識字。本打算請夫子上山來,奈何山莊偏僻,來往麻煩,夫子不願意上山居住。
整個山莊書讀得最多的便是於涼涼,於是她們便想讓於涼涼教秋兒識字,等年紀大些再想辦法。
於涼涼自然願意,她很喜歡跟小孩相處,更何況日日清閒。於是每天上午固定兩個時辰,秋兒都在於涼涼房裡跟著她讀書識字。
小孩總是一派天真爛漫,童言童語。
自從劉芳花有秋兒之後,黎疏便很少去她那裡。大部分時間都在於涼涼這,他時常會在練完劍之後過來。
但他很少跟秋兒說話,只是靜默地坐在桌子前。
而秋兒似乎也很怕黎疏,念得正起勁的時候,望見黎疏進來,他就會突然熄了聲音,什麼也不敢說,低下頭,再過一段時間,若是於涼涼離開,或者不開口,他便跳下凳子跑走。
他們太過陌生。
劉芳花沒怎麼讓秋兒叫黎疏爹,所以往往當秋兒遇見黎疏,便是不知所措。不像陳管事,總是拉他的手,帶他玩,事事照顧,所以秋兒很親陳管事,日日都需要他伴在身邊。
……秋兒很像陳管事,模樣還是性格,肉眼可見的相像。
每當秋兒跑走之後,房間裡便只剩下黎疏和於涼涼,他們也不怎麼開口說話,不過於涼涼已經習慣了,他們之間反而相處得自在。
最近他們相處都很好。
於涼涼曾經想過,要是黎疏真的有孩子的話,是不是會跟他一樣,是個面無表情的小冷淡。她問過劉大娘黎疏小時候,黎疏小時候跟現在沒有區別。
無論是讓他砍柴還是放牛,他都充耳不聽,只自顧自練劍。
也許他們父子能這樣靜默地對坐一天。
一個冷漠,一個沉靜,誰也不輕易開口,誰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腦補起這樣的畫面,她覺得會有些好笑……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會有種淡淡的可惜,可惜自己無法生孩子。
用過午膳,於涼涼坐在桌邊縫著衣物,忽而察覺像是有道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抬起頭,見黎疏平靜地挪開目光。
最近,總覺得黎疏在看她。
……可能只是錯覺吧,於涼涼想,黎疏很少會關注什麼人,便也不去在意,把手上的衣物抻了抻,低頭咬斷線,臨近冬季,她想多縫製幾件衣服禦寒。
黎疏不知道為什麼,始終在關注於涼涼。
注意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嘴角微微翹了下,而後很快平息下來。
注意到聚精會神的縫製,直至太陽下山,屋內逐漸陰冷而暗淡,丫鬟把蠟燭端進來,放到燭台上,她才往外看了看,察覺到天色已暗,起身把針線放到柜子里。
注意到她的目光和神情,以及跟丫頭出去,準備晚膳。
以往他從來不會注意這些事情。
不知為何,他現在總是無法把注意力從她身上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