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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念想到進門時看到的那塊濕漉的地板,在電視劇的光下反射出亮閃閃的光,看得出清理殘局的人很倉促,角落還有幾片茶葉。
難道在她們回來之前,姑姑和姑父吵過架嗎?
或許真是姑姑不小心摔的吧。
今天晚上處處透露著一股怪異的感覺。可姜念才十六歲,沒法往更深的地方想,只有第六感隱隱約約告訴她,這個家不像表面上那樣相安無事,觸不到的虛空緊繃著一根線,那根線隨時都有可能斷裂,沒人知道那天什麼時候到來。
入夜,又下了一場雨,噼噼啪啪打在玻璃窗上,打亂了紛雜的思緒,姜念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清寧市連續一周都籠罩在雨霧中,七八點的時候,整座城市仍是朦朧一片。
姜念蜷起手指,把車窗上起的水霧擦掉,哈了口氣,她一邊搓手,一邊盯著窗外掠過的風景看,環衛工人已經在清掃街道,街燈在霧靄中尚且閃爍著,公交車上播送著清寧市天氣網的天氣預報。
今天雨停了,只是地面很濕潤,天空像是罩了層灰濛濛的布。
清寧二中的校門口站著兩三個風紀委員,胳膊上皆佩戴著紅袖章,看起來很是威風。
今天是周一,他們是來自高一部的新生,剛進學生部不久就被汪主任委託重任——糾正違紀學子,並登名扣分,因此在冷風中也幹勁滿滿,鬥志昂揚。
公交車很快到達學校附近,姜念緊了緊脖頸上的圍巾,往前面走去。
趙浪家的奔馳大G滑過路面,在校門口前面的臨時停車場停下,剛開門,就迎面撞上邁著散漫的步子、好似閒雲野鶴,在眾多私家豪車中宛如一股清流的陸北煬。
“陸爺!”趙浪大喊出來,蹦躂著上前勾住他肩膀,“喲呵,您居然親自來上學。”
男生淡淡覷了他一眼,像是沒睡醒,嗓音帶著一股沙啞的倦懶:“老子就住學校附近,你想我坐什麼來,坐火箭嗎?”
趙浪笑道:“好歹是個陸大公子爺,怎麼也得配一架殲31吧。”
“……”
陸北煬昨晚玩遊戲到兩點,順便刷了一套物理五三,現在困得眼皮直打顫,打算早點去教室補覺,沒心思跟他貧嘴。
正說著慕容浩他們幾個也到了,幾人難得這麼巧。
趙浪是這麼說的:“老趙說我這次的物理作業再交白紙,他就打算親自其我家拜訪二老,表示深切問候。”
何振宇:“說人話。”
趙浪:“早起的鳥兒有作業抄。”
“誒,前面是不是有記名兒的啊?”
趙浪呵了聲:“瞧你那兒出息,記就記唄,又不是第一次了。”
二中有專門的冬季校服,除了要求周一升旗這天著裝統一,其他讀書日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但冬季校服外套不足以禦寒,所以大多數學生都會在裡面穿上秋褲和厚厚的棉襖,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球。
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形象,應付完校門口的紀委就脫下來,多穿一秒鐘都不樂意。
陸北煬一行人為了充分展現這個年紀蓬勃的叛逆精神,再加上懶於應付,乾脆不穿。
陸北煬就更囂張了,連書包都沒背。
何振宇一拍腦門,“也是,大不了就是全校通報批評嘛。”
幾個人都是老油條了,不以為意地笑笑,浩浩湯湯走向校門口,忽然中間的男生眼皮一動,嗓音沉重:“等等。”
“怎麼了,陸爺?”
陸北煬眸子漆黑,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猶豫,旋即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淡淡地吐出兩個字:“翻牆。”
“不至於吧。”在接受了來自陸北煬的死亡視線後,趙浪妥協道:“行行行,翻牆,我們要爭取做那七八點鐘不一樣的煙火。”
一行人繞到圍牆的另一側,路邊種植了四季常青的行道樹,綠葉掩映,這個地方還算隱秘。就算有路過的學生也不敢吱聲,畢竟敢翻牆的人都不大好惹,識趣的只會裝作沒看見。
別看陸北煬插著褲兜,整個人懶洋洋的模樣,翻牆打架那可是一點不含糊,只見他憑藉的手長、腿長的優勢,抓住鐵桿,踩石借力,眾目睽睽下,腳一蹬,矯健的英姿在空中划過一道美妙的弧度——
趙浪嘟噥著陸爺什麼時候這麼害怕全校點名了,隨意往遠處的人群一瞥,自言自語了聲:“誒,那不是小學妹嗎?”
弧度在空中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逆轉,pia唧,陸北煬摔在了地上。
那可是威風凜凜的校霸在人生翻牆史上,遭遇的第一次滑鐵盧啊!
“陸爺,你咋啦?”幾人連忙把他攙扶起來。
陸北煬視線投向遠處,眼睛立馬一亮。
不遠處小姑娘戴著大紅色圍巾,扎著高高的馬尾,在來往的學生中很顯眼,明明沒什麼車,她還是警惕地左右望了下,才跟隨著人流踩上斑馬線,乖得很。
“陸爺,你走不走啊。”幾個人都利索翻過去了,趙浪還站在這邊,催促了聲。
男生略一蹙眉,懶洋洋抬眸:“你們先走。”
趙浪疑惑了瞬,把書包一甩,翻了過去,下一秒聽到男生堪稱認真的叮囑:“記得把我校服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