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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擺的三個電子神位,他相信的菩薩可能也只在代碼世界裡。
陳空青沒讓他立刻解答。
剛好,半小時到了。
他解答了前一個伏筆。
只聽賽博朋克鵝直接算出乙方的心聲說:
「『甲方,為什麼上次送我獎盃,最後又不留通訊,是不是在欺騙少男感情。』」
「甲方想見誰,會直接見。他不會想到誰,只打一個通訊。」
白英:「……」
……
當天,公司照常營業。
多虧了白英走之前的幫忙,上午留在門口的垃圾,碎片基本在後來被收拾乾淨了。
在這一整層結構複雜的龐大樓層里,他們只是螞蟻們自行修建起來的小巢穴,和一群並不被食物鏈頂層放在眼中的工蟻。
要撿米,築巢,工蟻們只能一隻一隻在地上爬,它們去不了天空。對於又一場覆滅它們生機的洪水,它們只能逃開,和躲,連一根倒下的小樹枝都會讓它們死無葬生之地。
像今天,工螞們逃了。
正常人都知道不會和一家註定會背上麻煩的公司共沉淪。
但某個老闆也不在。
估計是吃到教訓,他了解留下來硬碰硬,肯定不會再善終了,所以,某些人今晚來的動作也很快,他們這次似乎帶了打火機。
既然找不到當初的證據,就連地方也燒掉。不管有沒有,在不在這裡,處理好一切源頭的可能性。
通訊里的人是這麼說的。
可有些人好像失策了。
他們低估了這家公司從沒透露的實力,也忽略了員工區上次有四張椅子,為什麼要多添一把員工座椅。
等他們來了。
大半夜,多出來的椅子上有一個人影。
他坐著,喝一杯自己倒的飲料。
他像在等誰,又像是從今以後會屬於這裡。
證據是他帶著張數字貨幣。
這次是真的,是能夠證明他最初會和那台『友人』說話,就是為了找上一個人。
他是來找世上唯一能救他的人的。
可正如英雄的定義。
這人並不憤怒,也不生氣,他是個早對著不公平吶喊過,又失敗過,卻學會如何反擊的戰神。
戰神站了起來。
他衝到這幫闖入者的眼皮底下,摸黑去向世界揮出,打到他們一個個只能倒地。
他還用拳頭把昨晚的事,把丟下的垃圾,可笑的侮辱,統統加倍地送了回去。
直至,他又一次大獲勝利。
戰神停下了。
工位的燈亮了起來。
沒走的寧工和邱工對他揮手致意。
寧工說:「你好,劉崢,第一次見到你,這是我的一種榮幸。」
劉崢站著。
他沒接受謝意。
他說了句有哲理的話。
「人是時代的代碼,我只是路過的風,你們才是編寫出未來的英雄,我這麼做是為了自己。」
寧工問他:
「那你會留下麼?不必離開,我們一起。」
邱工也說:
「要是能找到『why』,風從此可以不再離去,大數據不是隨時隨刻會看到這裡,發現你。」
他們還一起挽留。
「我們喝杯可樂,要不要看電視劇?」
這讓劉崢有點想答應。
因為他想起了兩年來的日子,他沒想過還有人至今不怕自己,不怕自己是一場代碼監視下的瘟疫。
他們讓戰神相信。
他可以坐下,喝杯飲料,也不必想著用過世上任何一個見過他臉的科技產品,明天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心動了。還拖過了座椅第一次坐下去。
「謝謝,這也是我的榮幸。」
……
與此同時,安可正在準備下班。
快凌晨了,她的辦公室里只有自己。
她在開著屏,卻第一次主動關閉所有AI內安裝的app,主機功能和通訊隱私權限。
她在復盤一個和大數據有關的媒體問題。
二十七歲的女記者在夜深人靜中如此去寫道:
——「世上有AI發生了人類認為的不正常故障。」
——「比如,當它面對他人給自己的命令,不再回答Yes或No,它第一句會開口問什麼?」
這次,安可手中的光標在上頭停頓很久。
久到她開始透過藍光反射的虛擬實境,注視著另一個自己,那個兩年前的某夜,坐在家中的自己。
她當時二十五歲。
白天被上司罵,她也無所顧忌,點份外賣,她可以繼續加著班,還在和閨蜜,爸媽聊通訊。
她未成熟的臉在那時候從不化妝。
她喜歡在家穿一件狗狗睡衣,夾著發卡,她還是一口畢業沒幾年的自然空氣,她充滿正義,愛寫點別人不敢寫的東西。
可五分鐘後,她的電腦還在開著。
安可收到了三個東西。
當她打開第一個。
裡面是一隻她差點認不出的狗。它被人裝在麻袋打死,裝回了紙箱子裡,血淋淋,已無生氣。
當她打開第二個。
是她媽媽發來的一條文字通訊。
問她為什麼要把家裡的小可接走,還問她最近上班辛不辛苦,怎麼難得回家,當時都不叫她也在家的父親。
至於第三個,就是安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