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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盧生垣識人無數,頭一次體會到了CKQ極其不可愛的待人之道。
他話鋒一轉。
「我是白英他爸也不行?」
陳空青:「是。」
怕是三體人來了也不行。
盧總見他年輕卻傲氣得很,索性又拋了一個現實主義的話題出來。
「眼前有捷徑可以走,你直接走了,沒人會說你。但主動不選擇,並不能體現出一個人的清高。」
CKQ完全不退讓。
「我沒想過表現我的清高。這跟我和他的私人關係,是兩碼事。我的背後有另外一群人,不是只有我自己,我需要對所有人負責。」
陳大帝這種沒人情味的樣子,果然說什麼都永遠只會得罪人。
親爹聽完卻沒生氣,還異常理解這種價值觀。
畢竟,他做人磊落,從來沒圖過這個,當慣了最頂部的老闆,有時候他真的希望多聽聽有實力者的實話。
CKQ明顯是掌握著這號能力的人,那句對另一群人負責,更充滿著CKQ的獨特個人魅力。
所以,盧大帥完全不介懷。
他提了個小意見。
「其實你叫我老豹就行,在咱們家,父子之間都以哥們兒相稱。」
「從小,我就對白英·盧卡斯說,這個家沒有他的爸爸,我是第一次當父親,他可以對我沒大沒小,我和他一起學著怎麼當爸爸。」
陳空青開始相信一隻豹的個性絕對是遺傳了,這位盧總不知為什麼待他如親兒子般,恨不得丟半空抱兩圈,但他叫不出口。
「盧總,我不認為現在到這個程度了。」
想讓他改口算是徹底失敗了,老豹無奈地直嘆氣:
「行。還是叫伯父吧,別盧總盧總的。」
他沒忍住又操心起孩子。
「讓他給你弄個午飯帶去,少吃點外頭的,我看你瘦的連風都能颳走,他的手藝是我從小教的,鐵鍋燉,鍋包肉,自家的飯菜永遠最香,是不是。」
「下次拿點老家親戚種的有機蔬菜回去,還能給你公司的那幫同事們帶去。」
陳空青還是誰都捂不熱的性子。
「謝謝,我自己會準備的,不用麻煩您了。」
盧總懂他是什麼想法,但也覺得自己兒子的情路註定還得多舛。
要是兩個人完全沒認真過,也就算了。就怕都在乎,都喜歡。到頭來,還是敵不過一句現實里沒有童話,漸漸沒了一起堅持走下去的勇氣。
他這個過來人不免對陳空青多言。
「你這種處理公事的態度是對的,但我倒是還記得你們小時候的樣子,在學校里也就你們倆能聊得來,其他人全弄不懂你和他的腦子。放學後,路邊的螞蟻,掉下的葉子,你和他也能一起蹲在路邊傻看半天。」
「別人說什麼,你們的耳朵里也聽不到,眼睛裡只能看到對方。」
聽懂這層意思,陳空青那雙更擅長編程和計算的修長手指收住了。
少年陳大帝一定沒想到多年後的他會有這麼一天。
被西裝襯衫包裹的他已經習慣讓自己的心臟重重武裝,不露破綻,那張側臉是早褪去年少的冷峻,表情不通情感的樣子卻一如從前般。
但他當然記得白英他爸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
要知道,白英的父母和他上次見面正是在高中。那時的他眼裡只有一場場比賽,骨子裡透著少年的冷淡,給同學家長的唯一感覺絕對就是沒禮貌。
那年,也是這樣。
雙人寢的高中宿舍,師弟的爸爸媽媽來了,但陳空青又被謝老師罰了,他還全程用書本蓋著臉,孤僻地衝著牆,假裝睡覺。
【「豹兒,隔壁床的同學怎麼了?」】
【「他是不是哭了?同學?你沒事吧,阿姨做了好吃的,你們一起吃吧。」】
【「是不是媽媽對你平時太嚴格了,叔叔阿姨在這裡呢,有什麼不開心多和豹兒說說吧。」】
別人的一切,和自己都沒有關係,因為,謝老師說過,真正能拿第一的人,根本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愛情。
智者不墜入愛河,他唯有永遠孤身一人地離開這些人和事,才可以保持理智。
而相對的,陳空青明明至今也沒任何興趣融入其他人,但他獨自一人,會和成年後的師弟重逢,生出這段情節,也是雙方都沒想到的。
如今,師兄弟的關係改變,想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給常人的觀感絕對更不合適了。
正如他師弟一直是他自我世界裡的一道裂痕,隨著光鑽進來,縫隙擴大,也把外面的聲音帶給他。
他明白既然選擇和對方認真在一起,在這個前提下,自己該主動給白英的父母一點促進彼此關係的好印象。
所以,年輕的國內第一這次僵持許久,還是破例道:
「我明白,多謝,伯父。」
艱難地聊完這個,陳空青不再想多提其他的事。
他抬起平緩淡漠的腳步避開某人聽見,又在腦子裡搭建完基本的心理建設,才整潔妥帖地展示起精神面貌。
「我的下屬今天會去替我親自支持A廠的債權人會議,最近有很多動向,希望您和白設計師,bug的生活不會受到影響,豹兒昨晚留下和我一起工作,他上午會回去上課。」
「有他在,家裡能安全一點。」
雖然嘴上在迴避某些事,但陳空青插兜討論問題的樣子,明顯對在乎的人才會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