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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姓王,今天也來參加群訪,你這波可牛逼了,待會兒給我點面子。」
「金牌嘛,天之驕子,去台上,可別丟人。」
這個王天說著抽離搭在白英肩膀上的手,哈哈一下走了。
那嘴角的譏諷,竟是刺眼。他在用成年人的目光輕鬆看破白英的年輕氣盛,毋庸置疑。
白英的手心不知為何一緊。
……
陳空青正在去新希望的路上。
他近年來一次沒出席過IT屆的所謂貢獻者會議。
但今天他洗了澡,潦草吹過頭髮,將一件沒摘吊牌的襯衫取出來了。
一穿正裝,他那股鋒利感馬上出來了。瘦削的身材線條反射到鏡子裡,陳空青又取了不戴多年的眼鏡。
這不是說他有多重視這個獎,而是陳空青有個習慣,他在為每個算法去領獎,這是它們該得的。
到他系完扣,他擦拭著鏡片去收了從公司轉寄來的快遞。
會這麼早送來,寧工和邱工絕對又留公司睡了。
等他拿到快遞,上頭有留言:Hello 陳空青。
他晃晃盒子的分量,又不像哪家銀行辦卡送的紀念品。
此時,AI剛好有兩條新通知:第一條,西洋棋賽事112戰埃爾法狗慘敗;第二條,Q大ACM授牌僅剩兩小時開始。
陳空青撇見了,但僅限一眼。
考慮到時間問題,他沒把快遞拆了,而是和手卡一起拿著趕去新希望。
這個時代罕見的計程車一秒接單後,不到二十秒出現,司機還是個淳樸的中年人。
陳鵬:「您久等了,車裡裝AI了,有事會直接報警,我的基因檢測報告貼這兒,六種AI付款都行,安全帶一定得系啊,這兒還有仙貝,雪餅,客人隨便吃,留個通訊以後叫我。」
這種老派的攬客,陳空青很久沒在生活中見了。
零食的日期並不新,明顯無人問津。
當代人警惕性高,沒人會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一個你不熟的司機帶來的社會不安定因素,遠比人工智慧高。
但陳空青很給面子地拿了塊雪餅。
陳鵬見了高興,給今天第一單放了首老歌。
掛在車裡的中國結掛飾在旋轉,這時,陳空青才發現他的駕駛座放著不止一張電子駕照。另有個年輕面孔在和他共用這輛車,陳鵬自己帶的晚飯還沒吃。
結果,車正往新希望開的好好的。
陳鵬的AI自動接到個通訊。
裡頭是他上高中的兒子,張口對他怒氣沖衝來了一句,為什麼要碰他的AI。還翻他的搜索記錄和遊戲卡訂單。
陳鵬也怒了。他甚至沒顧後頭還有客人,沖兒子吼了回去:
「我怎麼不可以碰!我是你爸!我給你交學費!讓你上學!你在網上說我什麼!說我有病!你花著我的錢!我讓你給你奶奶開一個AI你都不肯!她七十多歲了,花了一輩子養活我們全家,是生我養我的媽!她老了不懂科技,就該挨你的罵!人跟不上時代!就該被淘汰!就該不拖累你們這幫人是不是!」
他沒說完,他兒子早掛了。陳鵬一個父親憋得滿臉通紅,心裡又怒又疼,眼框竟紅了。
他想哭,礙於面子哭不出來。也不知該說什麼。
雨刷正對的高樓大廈,斑駁與霓虹照射的世界響徹科技時代的福音。可他卻想起小時候,那台遙遠的智慧型手機。
他還記得,他用那個拍過一朵很好看的葵花。
但他人過中年,還得生活,還得養媽養兒。所以再苦,陳鵬還是一路堅持著,想把陳空青送到新希望再說。
他本以為陳空青該給自己剛才的沒禮貌打差評了。
沒想到,陳空青直接給他轉了二十塊,AI還提醒了。
陳鵬:「這,路……還沒到呢,你這……」
陳空青:「我知道,但你不用照著AI文明用語要求去打折扣,路送到就行,有些規定也是死的。」
差點老淚縱橫的陳鵬一聽頓時好多了。
因為他這人根本也是假大方,他真怕這單最後賺不到一毛錢,白貼了回去。
陳鵬還聽陳空青問:「老太太平時一個人在家是需要AI嗎?」
「……對,你幹這行的?」
陳鵬倒也樂意聊聊他媽和兒子的煩心事。
他還想起新希望那邊都是有錢人,但陳空青應該是個和自己相同階級的。沒別的原因,這人的眼睛是懂人間疾苦的。
「不算做這行的,但有個朋友開修理店,要是有生意就找他。或者,有任何對AI使用感的意見,也可以打電話找我,什麼想法都行。」
陳空青說完,給陳鵬留了個通訊。
……
陳鵬一走,到他下車,是六點五十。
他入場晚,當走進入口時,沒人攔他。他還遇到了院士。
院士就是和陳空青一樣拿獎的那位八十三歲泰斗。
這老爺子估計常鍛鍊。今天是自己走路來的。
更好笑的是,因為院士穿的是件老頭衫,被當成糟老頭給攔了。
一見是陳空青,院士想通過互證來解決麻煩,還無奈地表示他可以拿身份證。
但事眼看要大了,A廠的商務老總李總親自來了。
「院士,陳空青?你們倆怎麼在這兒?這門不能走啊,我才讓人攔一下,大家是不是都走錯了?來這兒來這兒,都沒誤會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