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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倆小時候驚天一戰後,兩人一直維持著表面的平和,恭敬有餘,親近不足。不存在勾心鬥角,倒像合租的陌生人。
寧硯心情不好,自然沒精力跟他裝,抱著骨灰盒又發了會呆,扭頭一看,梁凱禹還在。
他哭太久有些呆滯,慢吞吞問道:「怎麼了?」
「你不會開車吧?」梁凱禹不知抽了什麼風,竟然來幫他,「我把車開進去,你先回家。」
寧硯呆呆地看著他,梁凱禹被這雙紅腫不堪的眼睛盯著,心緒難得浮動幾下,替他拉開車門,原本是想伸手拉他的,看見他懷裡抱著東西,便把手縮了回去。
寧硯下了車,抬頭見寧家亮著燈,轉身梁凱禹已經把車開進了家,他又愣了會。
說實話,他看見梁凱禹時挺奇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家的,不過他這些日子都圍著藍莓轉,三天兩頭往寵物醫院跑,不知道也正常。
進了家門,寧善興竟然也出差回來了,正和方婧詩坐著等他。
寧善興見他手裡抱著盒子,嘆口氣:「走了?」
寧硯點點頭——打寧善興把他的狗關後院後,他就對寧善興忽冷忽熱,此刻更是不可能熱情,什麼話都沒講,抱著骨灰盒上樓。
方婧詩喊他:「吃個飯吧,小硯?」
寧善興說:「算了,別勸他,不然又把你當仇人看。」
寧硯加快步伐,把這些聲音甩在身後,故意將門摔得震天響,聽到樓下徹底沒了聲音,片刻後梁凱禹回來,他們開始低聲交談。
他把藍莓放在桌子上,空調開到最低,頭蒙進被子裡,昏昏沉沉的睡。
近一星期沒好好睡過覺,明明疲憊至極,卻還是睡不著,哭過太多,淚腺暫時封閉,精神上不太清醒,他就沒有好受的地方。
孤獨感將他罩攏,他十分低落。
這麼湊合著睡到後半夜,又被渴醒,寧硯下樓去找水喝,居然碰到了在打電話的梁凱禹。
梁凱禹聽到倒水聲,回頭看是寧硯,眉毛一挑。
寧硯也不知道避諱,他捧著水杯,坐在了沙發上,一張臉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中白得發亮,睡衣領口太大,滑下去大半,他的肩膀也露著,整個人就像黑夜中惹人注目的夜明珠。
梁凱禹被那顏色刺了下,移開視線,繼續和人打電話。
電話那頭是他的一個合伙人,幾天前是他們公司開發的一款遊戲公測,才開始不溫不火,今天突然人數暴增,導致了遊戲bug。
底下人互相甩鍋,他只能親自上場,回家第一天就修bug到半夜,問題解決,開始商量如何處罰工作人員的失誤,他覺得要辭退不作為的人員,可問題是公司目前條件有限,需要人來幫忙,簡直是一筆爛帳。
掛掉電話,他發現寧硯竟然還在,想著下午餐桌上壓抑的氛圍,坐到他旁邊。
他問:「怎麼不睡覺?」
寧硯斜他一眼,道:「大半夜的,除了睡不著,就是有事情,我沒事幹,自然是睡不著。」
得,還是那股熟悉的欠揍味道,梁凱禹頓覺自己閒得找事,以前的寧硯純粹是不講理瞎胡鬧,現在的寧硯已經升級,帶有邏輯的不講理。
總之他那張嘴永遠不讓你舒心就是了。
梁凱禹還算心平氣和:「因為藍莓?」
寧硯與他對視上,突然想起九年前那個深夜,那時候雖然家裡進了新人,身邊卻還有藍莓陪著,他發著燒倚在藍莓身上,抬眼看見了梁凱禹。
他嗤笑,頭仰在靠背上,雪白的脖頸一覽無遺,喉結上下滑動,說:「是啊,因為藍莓。」
人都說三歲一代溝,在梁凱禹眼中,寧硯還停留在九年前囂張不聽話的樣子,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孩,小孩幹什麼都是幼稚的,他的眼淚,他的傷心,還有他時不時的刁難,都非常不成熟。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發覺,寧硯長大了,小孩子的難過不再張牙舞爪,而是收斂起來,在深夜慢慢釋放。
他知道寧善興工作忙,沒時間和寧硯交流,現在寧硯的狗死了,寧硯也不願意在家表現出他的難過,而是躲在車裡哭,還有九年前發燒也是,明明是個小少爺,何至於這麼委屈?
他心情微妙。
「你心裡應該很高興吧?」寧硯突然說,話里展現出攻擊欲,「畢竟你和你媽都怕狗怕得要死,把藍莓往後院裡一關就是九年,從來不去後院,現在它死了,你是不是很高興?」
梁凱禹:「……」
他心裡那點同情立刻煙消雲散。
「當年是誰放狗咬我的?」梁凱禹試圖讓他講講理,「後院不是你的地盤嗎?全家除了寧善興和打掃衛生的傭人,誰敢去?」
他好歹是個老闆了,還在家和自己弟弟拌這麼沒營養的嘴。
寧硯今晚心情不好,槓精本性畢露,「藍莓咬到你了?沒有吧。後院是我的地盤我怎麼不知道?我不讓你們進的嗎?」
梁凱禹揉揉太陽穴:「算了,藍莓走了你不開心我理解,你倒也不必對我針鋒相對。」
寧硯反唇相譏:「你理解什麼?你不理解。」
梁凱禹:「……」他是傻子,真的。誰說寧硯成熟了?成熟個屁。
可是寧硯還在說:「你之前說要搶走我的爸爸,搶走我的家,你很成功,現在我連藍莓都沒了,好啦,你盡情欺負我吧。」